“听说你最近去拂月楼去得很勤,你别总是流连烟花之地,青楼妓馆,哪个不是销金窟?青楼女子,哪个不是薄情寡义?若真想要女人,不如正正经经娶房妻子。”
班主真是恨铁不成钢,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变得流连于烟花之地,不思进取,心里难免惋惜。
“妻子”二字落入应承诺耳中,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庞,喉间微微泛出些许苦涩。
班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真的,你给那些烟花柳巷的女人花钱,我倒宁可你直接入赘个有钱人家,做吃软饭的小白脸。”
应承诺惊得干咳了几声,正想追上去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被楼下匆匆跑上来的少年拦住了去路。
少年模样清俊,却被应承诺喊了声“二娃子”。
二娃子边说边用袖口擦拭着额上滚落的汗珠:“师父,我见着吴爷了,把您的话和画像都带到了,吴爷说,您拜托的事,他一定竭尽全力去寻,半个月后应该就会有消息,让您耐心等等。”
“那就好,青帮帮众遍布江南,有他们相助,一定可以尽快寻找到那个像阿沅的女子。”应承诺一扫刚才的不快,舒心地松了口气。
难得见师父展露真心的笑颜,二娃的眼神早就洞悉了一切,转而便失落起来:“师父,阿沅小姐一定对您很重要吧。若是找到阿沅小姐,师父是不是要随阿沅小姐一起离开戏班呢?”
应承诺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怎么会,你还没出师之前,我可不敢把戏班交给你。”
二娃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师父你莫要骗我,那位阿沅小姐是您的未婚妻,我见过您总是摸着婚书喊她的名字。班主也说过,您一直在找她呢,找到了您就要和她成亲。”
应承诺一时语噎,其实他也没考虑好寻到阿沅之后的事。这么多年,他得到了无数阿沅的线索,又一次次希望落空,早就绝望了。可这次他有种直觉,提到与她有几分相似的江南才女,很有可能就是阿沅,但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是赌一赌罢了。
如果阿沅真的被人当成瘦马圈养着,他必然需要一大笔钱去救她。
回过神来,应承诺怜惜地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听。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食,你快点去吃。”
二娃扁了扁嘴,小声应了句:“好吧。”
两人一同下楼,二娃直奔厨房,应承诺却还是不死心在戏班门口驻足了会儿,仍不见翠儿的身影。见希望不大,只好离开。
云蔓故意不派翠儿去,就想看着他懊恼自责的模样。
可他一扭头,进了房间,就立马把翠儿云蔓丢到一边,摸着装有婚书和信物的盒子不撒手,嘴里念着的、心里想着的,都是他的白月光阿沅。
云蔓嘁了一声,海王男三心两意的深情,可真不值钱。但转念一想,应承诺要花一大笔银两去救阿沅,那他现在一定很缺钱,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呀,这个白月光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被戴绿帽子的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跟游戏角色谈感情太廉价,不过是走剧情罢了,还是赚钱比较香。
她兴致勃勃地在游戏商城挑选起了礼物,给应承诺换钱用的东西,一定要保值、好出手,犹豫间,房门被敲响。
芸儿推了下门,见门被锁,便在屋外回话:“小姐,夫人传话来,镇淮侯那边有消息了。”
云蔓听到镇淮侯三个字,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弹起,小跑着上去开门,不等芸儿进门,就急忙问道:“怎么样,今天有戏吗?”
“夫人送拜帖去侯府,可侯爷一听您想见他,直接一口回绝,还动身去了天龙山的白马寺,说没时间会见无关紧要的人,他要与主持谈佛论道。夫人已经命人写好拜帖,等侯爷一回来,再送过去。”芸儿不紧不慢地回道。
云蔓一听他居然跑了,这下可急坏了。等他再回来,那黄花菜都凉了。
“白马寺远吗?”
“约莫两百里吧。”
云蔓算了算,按照古代的计算方法,两百里差不多是一百公里,连夜赶过去,应该有戏。
芸儿还是个小丫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哪里看得出她真实的心思,还以为自家小姐真急不可耐地想早些见到镇淮侯。
芸儿实在不解,之前还故意气走侯爷,扭头又要倒贴上去。自家小姐的心情真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夫人现在在哪?”云蔓眸光一转,问。
芸儿:“每天这个时候夫人一般都在书房算账。”
云蔓也顾不得女子的矜持和体面,撩起裙摆直奔书房。
云夫人正和青娘打算盘核账,见云蔓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很是不满,本就因为镇淮侯的拒绝恼得很,现下云蔓主动送上门来,她的怒火更胜。
云夫人正想责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云蔓抢去了话头——
“娘,我要去白马寺。我本来只是跟侯爷耍耍小性子,考验下他是不是对我真心,没想到他还真拒绝了我,我不甘心,我要去色丨诱他!”
云蔓说的话半真半假,听得云夫人忍不住蹙起眉头。
正在磨墨的青娘也忍俊不禁,虽说被养作瘦马的女子也不是多清白,但像她这么胆大直白的,还是头一次见。
云夫人明明记得自己是把云蔓往清纯才女、大家闺秀这条路子上养的,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虽然她早就知晓,云蔓落湖以后记忆缺失,但也不至于如此性情大变吧。
云蔓见云夫人没什么动作,又连忙添了一句:“娘,迟则生变,要是他这一来一回被其他女子诱惑了,我可就真没戏了。若您担心女儿的安危,不妨多安排几个护卫陪我上路。”
青娘赶紧出来打圆场:“平时云蔓小姐性子冷冷清清的,倒是难得主动了一次,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云蔓连连点头:“就是,被镇淮侯拒绝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一旦贴上镇淮侯弃妇的标签,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要我。”
这话说到了云夫人的痛处,表情瞬时温和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温柔:“好吧,我安排辆马车和两名护卫陪你一同过去。路上不要多留恋,三日后,你可要赶回来送寻芳出阁。”
云蔓听出了话中威胁的意味,颔首应声:“是。”
云夫人转身走向右手的柜子,打开锁着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云蔓,小声告诫:“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云蔓拔出瓶塞,瞅了眼里面,是黑色的逍遥丸。
云夫人浅笑一声:“这些我从未教过你,这可是闺房之乐的好东西。”
云蔓咽了口唾沫,这话再明显不过,不就是□□嘛。她赶紧把这传说中的神药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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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云蔓以祈福之名,在两名护卫和丫鬟芸儿的陪同下,离开了云府。
马车疾驰在出城的路上,望着帘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云蔓生出了自私的想法,不如就趁这机会,逃走算了。可现实如此残酷,她再自私也无法做个冷静的旁观者,何况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监视着,她逃走的几率为零。
云夫人下了双保险,吃准了云蔓的本性,才放心让她走。而镇淮侯对云府的重要性,也让她愿意冒险让云蔓一试。
出城后没多久,天就黑了。
苍穹之上,月朗星稀,皎洁的白光洒落人界,映着行人的前路。耳边只有马蹄声、车轱辘声,夜是如此的寂静。
云蔓撩开帘子,望着高高的天空,嗅着不带脂粉味的空气,心境顿时开朗了不少。这样难得的行程,让她更加渴望自由。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放下帘子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