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扶月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肚子里好似有东西搅来搅去。
半夜三更,她刷的一声坐起来。
翻.墙似乎成了肌肉记忆,三两下地一翻而过,脚径直地往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去。
大街没人,摊位安静地摆在两侧,风吹着插在檐边的旗幡,呼呼的声音像阴鬼呻.吟。
扶月咽了咽,寒从脚底起,她穿的是女装,长发铺洒着,没有首饰,也不着一点儿胭脂色。
唯一心安的是,衣裳不是红色。
可要是遇到其他怀不轨之心的人,那就麻烦了,她又急又怕,但把控不住自己。
再行数十步便是李府,两头摆在暗红色扇门前的巨大石狮子气势十足。
石嘴张开,露出的凌厉牙齿似能咬下一人。
有两名小厮站得笔直,守着大门。
扶月咬唇,思绪飞快地运转着,想夺回身体自主权,却一时半会儿寻不到破解之法,只得继续朝前走。
越过李府大门,往左边走,不过半刻钟,便能看到一堵略矮的墙。
她停住了。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蟋蟀叫声不断,可知墙后面应是李府花园之类的地方。
一辆马车缓缓从街道的那一头驶出,陆少慈掀开帘子,想看回到哪儿了。
借淡淡光线,他刚好能看清站在一边墙下的人的长相,立马叫停:“停下。”
“是,郎君。”
不待小厮放好轿凳,陆少慈直接跃身下去,快步向她去,小厮小声惊呼:“郎君小心!”
听到声音,扶月暗道不好,暂走不得,手脚还不受控制,蠢蠢欲动地欲爬墙过去。
若是当着陌生人的面翻.墙入李府,事情闹大,肯定难以解决。
还未想出法子,陆少慈站到她面前。
看了下四周,他好奇地问一句:“扶二娘子,大半夜的,你为何在此?”
陆少慈知晓这是李府,就是不明白她深夜来这儿作甚,而且看样子,并未梳妆打扮。
扶月静默,没出声。
不是不想理会他,而是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连气音也发不出,更别提说话。
小厮瞧她不尊重自家郎君,连话也不回,不由得护主:“郎君问你话呢。”
陆少慈皱眉:“不得无礼。”
小厮气势顿失,闷声道:“是。”
训斥完下人,陆少慈解开腰间荷包的细绳,递过去,放柔声音:“扶二娘子,物归原主。”
扶月眼神落到半空,没有聚焦,但他没多留意。
见她迟迟不接,陆少慈笑意稍减。
“对了,这荷包不小心沾上了些脏东西,我洗了一遍,望扶二娘子莫要怪罪。”
小厮铁青着张脸,觉得扶月未免过于不识趣,陆少慈好声好气的,偏她一点儿反应都无。
寻遍京城,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无礼之娘子。
还是没回应,陆少慈竟不知该如何解决,心想,莫不是对方厌烦自己,可他们才见过几面而已。
他试探地喊了声:“扶二娘子?”
扶月肚子忽然犹如利刀刺着,一绞绞着,疼痛瞬间遍布全身,一波又一波。
痛,很痛。
牙齿不由自主地用力,咬出了血,斑斑血渍缀红唇瓣。
一阵剧痛过去,她像傀儡一般,讷讷地转过身,面对着墙,抬了抬手,准备攀爬。
陆少慈似察觉到不对,脚前半步,不自觉地拉住扶月的衣袖。
“扶二娘子,我送你回季府罢。”
她冷漠地一把甩开他的手。
陆少慈没防备,踉跄了两下,不太敢相信,小厮急扶住他,随后用看怪人的眼神看扶月。
扶月有预感,倘若再跟他纠缠,不进去,一定会活生生地疼死。
但进去,能平安无事地出来的几率也不大,李府的人不是善茬,尤其是强抢民女的李忠林。
如果能开口,她会对陆少慈道歉,不是故意推他的。
陆少慈站直,不放弃说服:“扶二娘子,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你不喜欢看见我,我可以让临子先送你回去。”
说着,他想牵过扶月衣袖,领她到马车上。
李忠林那等好色之徒,素来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一旦扶月进去,怕是被嚼得连骨头也不剩。
虽不知她为什么想翻.墙进去,但陆少慈还是想尽办法阻止。
有所准备,手腕略一使劲,这次扶月甩了好几回,依旧甩不开他。
陆少慈眼含歉意:“扶二娘子,得罪了。”
清风拂过,送来一抹木兰香,夜色下,月牙白衣袂翻动,香味入鼻,她脑子突然放空。
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一只精瘦有力、指骨节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扶月的小手,她被人扯向另一侧。
陆少慈看向来人,微微愣住。
力度松了松,扶月的衣袖从他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