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月准备敲门的手默默收了回来,拉了拉肩膀上的包带,想着这钱还是留着自己养老吧。
不管当初种种前因,唐青月总觉得作为既得利者,是该拉扯这些血缘亲人一把。
可古语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
唐青月转身准备离开。
这几年申城到处在拆迁,围绕着拆迁,每天都上演着各式各样的亲情伦理大戏,唐青月一点也不奇怪这场戏会在她身上上演。
“那一套房子值上百万,凭什么都给你?那些钱都是那个男人给我的,按说现在房子也该归我!”
这个尖锐得刺耳的声音是向来清雅的二姐唐清婉发出的,唐青月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想着岁月是一把刀,终究将人雕刻得面目全非。
还记得当年初回城,大姐一脸慈爱,二姐聘婷清雅,她也是朝气蓬勃,对生活充满了激情和热爱。
唐清悠作为大女儿,第一个下乡,吃过许多苦。
和爹不疼娘不亲的唐青月不一样,唐清悠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所受到的宠爱和唐清婉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唐青月下乡了,她也下乡了,只有唐清婉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直在这申城中安逸舒适地过着大家小姐似得生活。
九年的知青生活,洗净了唐清悠身上的娇蛮与耿直。
回城后,唐清悠婆家一大家子工作是托了唐清婉公公的关系,自然在这个妹妹那里低一头,后来因为儿子上学的事又求到做大学教师的唐清婉跟前,可以说是憋屈了十八年。
现在儿子也不需要上学了,而酒精厂倒闭了,赵家人,做厂长的也好,做主任的也好,都跟着工人一样下岗了。唐清婉风光了近二十年,到头来不还得靠着自己那点工资养活婆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
唐清悠觉得她再也不用在唐清婉那里低一头了,现在她家要发大财了,自然要好好炫耀一番。
这不才找到买家,便找唐清婉来说道这个事。
可还没炫耀两句,听唐清婉话里的意思,对方不要脸的想抢她的房子,唐清悠炫耀的嘴脸立马变了,已然发福的唐清悠猛地站起来,一脸横肉,略显狰狞:“什么给你的?要不要脸?”
“钱给到我手上的,自然是我的。”
唐清婉自予是高级知识分子,一般不大声喊叫,这会也顾不上了:“捆钱的报纸上是我的名字,自然是给我的。我没要,让你还给人家,你自己昧了下来,就成你的了?你才是不要脸。给我的就是我的,既然你没还回去,那就还是我的钱!”
当年唐清婉是真看不上那千把块钱,也不想和那山沟里的泥腿子扯上一丁点关系,见都没见,只一句让对方不要出现在申城让她为难,便让唐清悠打发走了。
为了传这句话,她还给了唐清悠二十块钱的辛苦费。
“我呸,那上面写的是唐清婉不错,你又不是唐清婉……”
“对,钱是给唐清婉的,我就是唐清婉!给我的!”
“你不是清高不要,要扔掉吗?当初不要,我要了,钱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你当时本来就不是唐清婉,反正这钱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唐清悠发现不能在这个事上绕,因为那纸上写的“唐清婉”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她,她四十多年名字从来没变过,她是唐家大女儿唐清悠。
但是钱必须是她的。
所谓打蛇打七寸,情急之下唐清悠很快想到拿捏唐清婉的痛点:“你当年夺了老三的录取通知书,占了她的名额上了大学,感情你在大学里学的就是这些狗屁叨叨的东西?
怎么,抢东西抢习惯了?抢了老三的大学生资格,现在又来抢我的房子?
当我像老三似得好欺负?
还国家教师呢,大学教授?知不知道礼义廉耻,要不要点脸?那个钱要不是我接过来,根本没有房子那些事!”
当初去那旮旯山沟里打点也是我花了钱和精力筹谋的,要不是我用孩子拉扯着老三,她早跟那男人走了,到时候他们有钱,还不得到学校闹,你那大学怎么来的闹开了你当初能安安稳稳进赵家门,现在能是人人尊敬的大学讲师?”
“你住口!你再提一句,你家小西学校别想了。”唐清婉这下是真的怒了,面目狰狞,将唐清悠吓住了。
“我看你也没那能耐能将小西弄进学校,当初东子我们钱是花了不少,也没见你帮上忙,他现在还是一个大专生,要不也不至于娶那样货色的媳妇。
都是你耽误我们家的,当初要不是你清高,见都不见那男人一面,他也不会不再寄钱过来,要不是你多事,非要我们进酒精厂,害的我一家子下岗,因为这事,这些年我被那老不死的说三道四,要是我们还在烟厂,现在都快活死了……”
因为小女儿上学的事还得求到唐清婉头上,唐清悠到底不敢彻底撕破脸,不过说到后面种种还是很气愤。
现在烟厂福利多好啊,她一想到就挠心挠肺地后悔。
可是再后悔也回不去烟厂。
唐清悠声音小了,唐清婉忍着气将这话题揭过去。
“东子当初进不了申大是因为他的高考成绩实在太差了,那可是申大!申大!全国排第三!我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弄个成绩那么差的进申大。可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关系,他大专都上不了。
小西就不一样,她成绩还行,只要再努努力,就算到时候差个二三十分,我肯定能让她读申大。
要知道,这别人花再多钱也是找不到门路的。”
到底是亲姐妹,都知道彼此的七寸,慢慢又恢复了相亲相爱的模式。
“那你这不是她亲姨吗?我的亲妹诶,你姐我还不能念着你的好。”唐清悠脸上神情是好看了,可实质的好处一点没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