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宁远滚落在地,渐起大片泥浆,才将几人从震惊中拉了出来。
裘雨晴眸子瞪得滚圆,脸上挂着一丝惊魂未定,更多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她向来不显情绪,随时皆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
眼下的表情,若是让相熟之人见了,只怕要惊掉下巴。
然而这也怪不得她。
先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如同回影般闪烁。
最终定格在宁远旋身侧步的刹那。
先前不觉得有异。
现在来看,宁远分明已算准了即将来临的雷霆一击,于是他用身子挡住罗志庆视线,借由羽蛇尾刺,完成了致命一击。
裘雨晴刚到,所见也不过就是这刹那间的片段。
但不妨碍她向着前因后果延展。
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那个家伙实在是……
胆大妄为!
肆意任性!
想到这里,裘雨晴眉毛竖了起来,她心底残余的一抹惊惧化作强烈灵压,向四周席卷。
只见颗颗雨滴,霎时间凝作冰晶,周身一丈之内,宛若一片冰雪之境。
一柄冰蓝色飞剑不知何时悬在身前。
剑有巴掌大小,剑身裂纹密布。
飞剑甫一出现,便消失无踪。
下一刻,羽蛇浑身一僵。
硕大蛇首保持着獠牙半露的状态,缓缓滑落。
断口之处已被冰封,平整如同镜面。
紧接着是蛇身,蛇尾。
哗啦!
前一秒还威势凌然的羽蛇,如同一座冰雕轰然倒塌,甚至连最后的抽搐都不曾有。
死得不能再死。
“……”
此时,宁远正准备继续新一轮逃亡。
还没来得及抬脚,便见到了让他心神震荡的这一幕。
死了?
追得几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三阶羽蛇就这样死了?
很快,一袭白裙从雨幕中走出,宛若一朵盛放的雪莲。
裘雨晴。
她面色冰冷,视线漠然。
看见来人,宁远本是心神一松,可看她这幅表情,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一股不祥之感在心底蔓延。
根据早年经验,裘雨晴对自己摆出漠然表情,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其实也还好,但裘雨晴是什么人?
她可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自残式小女人。
她会让面对她的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看看羽蛇四截冷冰冰的残躯就知道了。
“好……巧啊……”
宁远干笑一声。
裘雨晴面无表情,携着凛然寒气步步逼近。
她抬起手来。
“你干嘛……过分了啊!”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落在额头之上,指尖一旋,柔软触感同时落从眉心和太阳穴上传来。
“唔!”
宁远舒服得哼了一声。
直到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身体是何等疲惫。
头痛欲裂就不说了,眼睛发黑,血丝密布,嘴唇、舌尖不知何时被咬破,满嘴铁锈味。
再往下,胸口闷得如压着一块铁板,两腿软得像面条,浑身肌肉传来撕裂的痛感。
他下意识想抬手整理下凌乱的发丝。
发现竟是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先前全靠一根神筋绷着,此时放松下来,眼皮重得似是灌了铅。
宁远担心自己睡过去,滚了滚喉咙:
“还不能出去……”
既然裘雨晴来了。
鱼腩草、二阶羽蛇的灵芒,可都在等着自己呢。
真要莫名其妙被带了出去,那醒来得气得吐血。
好在宁远的担忧没有成真。
眼中重影层叠之际,只感觉下巴被一只冰凉的的手捏住,紧接着嘴唇好似也被这抹冰凉下微微撬开。
随即便是一颗丹药入腹。
热流顺着食道落入胃袋,涌遍四肢百骸,将寒气驱散一空。
就连疲惫感也消解了几分。
宁远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于是看到了……
裘雨晴冷淡漠然的面孔。
他头大如斗,只好道:“回去再和你解释。”
没想裘雨晴挪开眸子,竟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一阵沉默。
宁远也不多想,思忖片刻,眸子一转落在林中不远处:
“你还不出来!”
稍倾,姚小倩僵着身子,一步三顿走了过来。
她先前并未跑远,而是躲在不远处,准备用银钵帮宁远一把,可惜一直未找到机会。
若非宁远想到破局之策,若非裘雨晴到来,她只怕都难逃一死。
说到破局,不得不提一句。
先前宁远强行打断逃亡节奏,为羽蛇制造了绝佳狩猎时机。
机会确实被把握住了。
可宁远并不清楚,羽蛇的最终目标。
然而,在时机形成的那一刻,不论目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姚小倩站定,宁远将视线挪向宋子翔。
对方已完全吓破了胆,一个劲打颤,立在雨里一动不敢动。
宁远轻笑了一声,目光完全冷了下来,他强撑起身子,走到近前:
“说吧,一五一十。”
竹武这伙人,从最初的陆习,到罗志庆。
皆是毫无顾忌的恶人。
用前世话来说,就是典型的法外狂徒。
起初宁远以为对方只是针对自己。
谁知解决完陆习才发觉,这厮身上挂着不少储物袋,一看就没少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这与宗门内的其余弟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知道白玉宗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宗门法规命令禁止同门相残,一但抓到毫无姑息可能,惩罚极重。
也正因此,在见到宁远果断解决陆习二人后,卢北燕会吓得浑浑噩噩。
寻常弟子连向同门动手的勇气都没有,而罗志庆一行人却是毫无顾忌。
这样的心态,不经过反复作恶,是培养不出来的。
所以宁远合理怀疑,这伙人背后只怕还藏着大秘密。
大概是因为裘雨晴在旁侧,宋子翔被盯了片刻,吐出一段让人惊愕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