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悬在房内的画卷,与那张面孔四目相对片刻,他想起丁大勇供奉的那尊光头和尚,想到自己和丁大勇交手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那张面孔,难道和眼前这张面孔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传授给江曾的夺魂之术难道之前也曾教给过丁大勇?如果再想的深一些,明月的玉扳指夺魂无数,难道也出自这个诡怪僧人的教唆?李淳风和他也是相识?
他对明月和李淳风匡扶李唐基业的执拗举动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可她们到底在用什么手段实现这个执念?
李淳风却笑着提醒道:“当心第三炷香哟。”
他话音刚落就听字幅中的面孔十分惋惜的对江曾说道:“可惜你未能信我到最后,我教你的只好请你尽数退还了。”
那面孔突然似一阵青烟从纸上跃然而起,飞扑至江曾面前,朝他悲天悯人的笑了笑,突然钻入江曾的前额。
江曾灵海里吸纳进去的魂魄突然开始尖叫挣扎,仿佛万箭齐发刺向他的头颅,他捂着脸倒在地上,瞬间七窍流血,痛的惨叫起来。
李承乾慌忙上前想要扶起江曾,却见他四肢僵硬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地上,一团黑气自他额间奔涌而出,旋风般飞入兰亭序展开的字幅内,瞬间不见了踪影。江曾原本饱满的额头瘪了下去,整个人面如死灰,眼睛直直看着房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大丫……在兰……”他气若游丝的吐出最后一句话,身上那丝不属于他本人的气息也跟着渐渐息灭了。
李承乾抬头时已是双目赤红,他起身一步步走向李淳风,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砖地面便一寸寸崩裂开来,凛冽的杀意自他黑如寒潭的眼底渐渐升腾而起。
他走到李淳风面前,一字一句说道:“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你会真的伤害她,同行这么久你若真的有心要害她,比这方便的时候多的是。我与你虽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至于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有大事要图,不会傻到要和我在这里拼个鱼死网破。我再问你一遍,三炷香到底是不是用在了她身上?”
李淳风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承乾,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越是不说话,李承乾心里就越是没底,虽然他一直很肯定小缺不会被人伤到,因为她有上古神器护体,遇到真正的危险时自会逢凶化吉,可李淳风心怀叵测,整个人一半都在云里雾里,和那传授邪术的光头光头和尚又是相识,不知道究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见不到小缺就无法肯定她是安全的,况且那消失的气息确实与小缺有几分相似。
李承乾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怒意也越来越不可遏制,他指尖开始隐隐有些抽搐,窗外浓云密布的天际突然响起几声炸雷……
狂风谷之乱他葬身于自己掌下,可死掉的紧紧只是他的肉身而已,师父说的没错,他神格天降,世上几乎无人能取他性命,即使是他自己。
他醒后依然还是他,只是身体似乎换了材质,像块冰冷的寒玉,掌心那困扰他的力量也不见了踪影,他觉得自己简直得了上天的眷顾,终于摆脱了这个恶魔般的困扰。可没过多久,那熟悉的力量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觉醒,他已和师门断了关系,再也没有师父和师兄们帮他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可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靠着自己百年的努力,一点一滴控制住了这噩梦般的力量,比当年师父为他压制的还要彻底。这些年他渐渐想的开了,既然这力量注定要与他如影随形,他要做的就是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现实,然后想办法与它井水不犯河水。漫漫岁月中他竟自创了一门独特的心法,使得他能与体内的万丈赤焰互不相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竟活出了些悠然自得的滋味。但所有这些都要以一个中正平和的心态为前提,这世上能让他情绪不受控制的人除了师父便是小缺,李淳风这是作的哪门子死?
李淳风缓缓开口道:“是老夫一时糊涂,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老夫这条命你若想要便拿去……”
李承乾闻言只觉脑子轰的炸裂,落落的拼死保护,李淳风脸上的决绝,那一丝确是来自小缺身上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