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在他掌下化作一团血雾，从此天地间再无此人，他的魂魄连同一世记忆半世执着就这样烟消云散，李承乾突然想起与他一路同行，在江宅所历之一幕一幕，又念起他掀起这一场腥风血雨终究是因为无法接受大唐盛世在他眼前一去不返，心头便掠过一阵难忍的疼痛，今后的日子他得拿多少时光，来冲淡这一抹血红又愧疚的记忆。

可眼前这个人，却似乎对同伴的死无动于衷，对老人功亏一篑的大业毫无痛惜之意，反倒对他这个搅局的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和厚待，这究竟算哪门子事。

妖僧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这老家伙心心念念复国，必是脑子不灵光了，跟了我这么久，明知六道将倾混沌将至，还做这些毫无意义的蠢事，我只想要阴虎符合二为一，还想……亲眼见见你，既然两个愿望都实现了，其他事便与我无关，你舍不得这傻姑娘的魂魄，继续留着便是，你那尘世的父皇也是那老头子心心念念要招回来的，你不想让他来，打发回去便是。”

李承乾见他云淡风轻把李淳风呕心沥血半世所求之事给贬低的一无是处，不知道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突然替李淳风感到锥心刺骨的难过，可片刻后又觉得自己这难过实在太虚伪，毕竟将老人逼上绝路的是自己，亲手毁掉他梦想的也是自己……

他苦笑，将父皇的尸骨重新放回棺材内，合上棺盖后又对着棺椁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起身问那妖僧：“那阴虎符到底有何用处？”

妖僧笑道：“你出去看了便能知道。”

说完突然面色一转，半真半假的揶揄道：“这东西我可给不了你，那老家伙狡猾得很，连我都不知道他把那虎符藏在了哪里。”

妖僧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见李承乾俊朗的眉目紧锁，眼中杀意未退，忙又补充道：“你可不要试着杀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话形容我们两个再贴切不过了。你师父难道从未向你提起过我吗……”

李承乾心知这人方才在自己眉心那轻描淡写的碰触，替他压制住了心头无法抵挡的暴虐，这举动一方面是在向他示好，虽然他不知道这诡怪的好意从何而来，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警告，让他知道二人实力天差地别，实在无需较量。

不想那人竟主动提到了师父……

当年在浑夕山青灯古壁下与师父那一次长谈的情景在他脑海中幽幽浮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