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镜中花,看似美好,也不过都是幻象,更何况我和他从没有过恩爱的时候。”
言罢,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盛纾手腕上的玉镯。
这还是她去岁生辰,陆琮送的。
要是她没记错,这是陆琮送她的唯一的首饰。
如今给了盛纾,也算是真的斩断前尘往事了吧。
察觉到慕容漾的目光,盛纾也低头看了看玉镯,对它的来历有了些许猜测。
盛纾颇为怔忡。
水中月、镜中花,可不都是幻象?
就如同这两世慕容澈对她一般。
两人又略坐了会儿,慕容漾嫌船舱里闷,让盛纾陪她去外边透透气。
慕容澈自上船后就不知去了何处,甲板上也只有那些世家贵女。
见她们出来了,盛蕴珠欢喜地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公主、盛姐姐,今晚的月色可太好了,星河璀璨,我们在认星星呢。”
她拉着盛纾,兴致勃勃地和她介绍起来。
“你们俩,倒是真像亲姐俩。”
盛蕴珠听得慕容漾此言,立即眉开眼笑地靠在盛纾身上,颇为亲近地说道:“我也觉得盛姐姐就和我的亲姐姐一样。”
盛纾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要是她真能有这么个招人喜欢的妹妹,那才好呢。
*
她们之前到月色江声时,为了赏荷,穿过了莲叶深处。
这会儿为了赶路回去,走的则是没有种荷花的那一边。
方才还勤勤恳恳照亮湖面的玄兔,不知何时又娇羞地躲进了一片云中,只残留了暗淡的光辉淌在湖面。
周围渐渐暗了下来,众人在甲板上闲聊,倒也不觉无聊。
突然,一阵猛烈的撞击打破了一船的安宁。
盛纾等人尚未反应过来,她们所乘的船又被接连撞了好几次。
那几个贵女都是身娇体软的闺阁,在猛烈的撞击下站立不稳,有两个竟然接连入水!
原本在船舱里议事的慕容澈,察觉异常后快步往甲板上走来。
在昏暗的夜色下,他一眼就看到了正死死抓住船舷的盛纾。
外来的撞击还没有停,盛纾渐渐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落水时,被及时赶来的慕容澈拦腰抱了起来。
他的侍卫们也紧接着下水救人。
片刻后,那两个落水的贵女被侍卫捞了上来。好在她们还没有呛入太多的水,很快就醒了过来。
一旁的慕容漾见众人无事,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放下了。
这些贵女是她邀来游湖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还真不好向那些世家交代。
世家对她生怨也就罢了,万一连累慕容澈……
不得不说,皇室的儿女,哪怕是不理政事的公主,也是天生就会阴谋论的。
慕容漾已经开始猜测,撞船那人,是不是原本就想借此事给慕容澈一击。
船上的灯笼陆续点起,照亮了暗夜。
慕容澈立在甲板上,将对面那艘船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连连冷笑,对面站着的,可都是他的“好弟弟”们啊。
老六慕容渊,还有……
慕容澈微眯着眼,眼眸里闪着嗜血的危险——
还有老四慕容澜。
慕容渊原本正洋洋得意,不成想慕容澈突然出现,顿时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太,太子皇兄。”
他连忙命人在两艘船之间搭上木板,连滚带爬地去了慕容澈那边。
慕容澜也紧跟着过去了。
慕容渊才十岁,是个小胖墩儿,平日里被张太后和张德妃宠得无法无天,成天惹事生非。
他怨恨害得张德妃被禁足的盛纾,正日犯愁该怎么报复盛纾。
今日午后,他带着宫女内侍来到湖边,无意中听到慕容澜说什么大皇姐带了好些贵女去赏荷,盛纾也在其中。
慕容渊的脑袋瓜转了转,顿时生出了一个主意。
只是他来不及去找艘大船,只得勉为其难用了慕容澜的船。
撞船是他的主意,他就盼着盛纾落水,出尽洋相。
可他没想到慕容澈竟然也在船上。
慕容渊谁都不怕,唯独怕慕容澈这个不苟言笑的皇兄。
“皇,皇兄。”
慕容渊结结巴巴地唤了慕容澈一声。
慕容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跪下。”
慕容渊不敢有二话。
他不可不管什么骨气啊、傲气的,乖乖地跪下了。
“作为皇子、不修己身,整天胡作非为,成何体统?!”
慕容渊听了慕容澈的话,连连喊冤,“皇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船夫手艺不精,皇兄罚他吧。”
慕容渊是熊了点,但他不傻。慕容澈明显是生气了,他怎么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太子殿下,”慕容澜上前一步,替慕容渊说话,“六弟是顽劣了些,但今日之事也并非他的过失,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
“谁是你六弟?!”
慕容渊亳不领情。
慕容澜不过是一个罪妇的儿子,被皇帝扔在这行宫不闻不问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他称兄道弟?
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当众驳了面子,慕容澜却不怨不怒,温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慕容澜过于可怜,慕容渊无礼不敬兄长。
“若孤没记错,方才的撞击持续了有六七次,老六不懂事,你也不懂?还是说,你常年幽居行宫,对父皇、对百官生怨,想出这等下作的手段残害船上女眷?”
慕容澜温润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裂痕,他垂首跪在了慕容渊旁边。
“不敢。”
慕容澈冷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轻启薄唇:“此事,便交由父皇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