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归割了手指,在砚台模样的罗盘上滴了一滴血。
鲜血滴入砚台后就像是晕开的水墨,竟然开始显现出痕迹,这是妖族特有的语言,苏九归看不懂。
“狐族啊?”鲤鱼精看了一眼不断变化显迹的砚台,然后在册子上记录。
“来自封山底啊。”鲤鱼精道:“那地儿的狐狸确实好看。”
苏九归一挑眉,他至今才知道自己的原身来自于封山,找个机会可以回去看看。
“才三岁?”鲤鱼精嗤之以鼻,妖族算岁数从化形开始算,道:“道行这么浅,你家里没人了吗?放你一个人出来?”
苏九归:“……”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才三岁。
“噗——”小白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比我还小呢。”
苏九归一挑眉,问:“你多大?”
小白揉着自己脑袋,好苦恼的样子,道:“唉,我想不清了。”
苏九归:“……”
你再装。
这砚台有点神通,他竟然想让小白来测一测,他是否真如鬼修所说是一缕残魂?
苏九归的血在砚台中仿佛是一种活物,不断变换成各种模样,鲤鱼精看了半响,道:“你品级太低了。”
苏九归问:“多少?”
他想知道自己能力到底是多少。
鲤鱼精看了半天,鲜少解过这么复杂的卦象,苏九归的血不断晕开,他只能大概看个轮廓。
“世人说几品大妖,九品其实是最低的,再往下就没人说了。”
事实就是如此,就像是官衔,有九品芝麻小官,再往下的在大人物眼中就是个打杂的仆役,都是仆役没人想去分个高低出来。
鲤鱼精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道:“你离九品差得远,真要估算,可能二三十吧。”
苏九归点了点头,他连金丹都没有,品级不高很正常。不过他听出来一件事,三阴府的砚台无法测出他有罗巧巧的金丹。
鲤鱼精说着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小心点,别去招惹人家大人物。过阵子天府大人过寿,你可别凑热闹。”
鲤鱼精又道:“这两天城里乱,你躲着点走。”
苏九归在他眼里才三岁,刚刚化形也没金丹,长得好看容易被人掳走。
苏九归嗯了一声。
鲤鱼精问:“你打算干什么?”
身份铭牌上会写明白他做的哪行,三百六十行加上三教九流,能做的事不少。
苏九归没想过这个问题,道:“随便吧。”
那鲤鱼精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这事儿不算是多出格,很多妖物来人间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们通常把选择权交给三阴府。
鲤鱼精仔仔细细打量苏九归,边看边琢磨,苏九归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皮囊,眼神有些凌厉,看上去倔了点。
狐妖都长得不难看,他眉目间有些冷意,有些松鹤之姿的意思。
看他样子应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估计也做不了伺候人的活计。
他想了片刻,道:“我这儿有个,你们狐族世世代代都做过,运气好被人看上还能享一辈子清福。”
苏九归也不过是来领个牌子,不在乎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他又不可能真的去做。
鲤鱼精便去翻箱倒柜,从一个八角箱里拿出一块木牌,然后把苏九归刚刚登记的事儿写上去。
登记上哪里来的,什么妖,但不会写名字,妖怪的名字哪里能信,今天叫一个明天叫一个的。
鲤鱼精刚写完,恭恭敬敬递给苏九归,苏九归接过来也没看,就悬挂在腰间。
他必须要在登记名册上画押,刚摁了个手印,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与此同时感觉到一股压力。
好像背后竖着一柄重剑,威压铺散开,本能地感觉恐惧。
他皱了皱眉,越是强大的妖怪,妖力越是澎湃,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接近就会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压,好像一只手要死死摁住你,偏偏要压你一头。
人还没到门口,妖力已经如此磅礴,起码是二品上的大妖。
妖在人间行走一般都会隐藏自身,锋芒毕露容易早死,可来人十分嚣张,霸道得好像是个横着走的螃蟹,一定是位高权重,不太在意这世间规矩。
又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非要让人多看看自己。
苏九归现在的道行看见大妖要躲着走,别说对方是不是要你的命,就是两个大妖打起来伤及无辜他都是个倒霉催的无辜。
三阴府内部的人已经站在两边,苏九归喘了口气,好不容易摁下那股惧意。
他摁完手印,打算效仿众人当个无辜路人,就听到那鲤鱼精突然怪叫了一声:“天龙真君来了。”
天龙?
苏九归难得有些怔愣,僵硬回头,只见一顶轿子出现在门口,然后伸出一柄白玉扇,轻轻巧巧撩开轿帘,从里面钻出一个穿白衣的男人。
那人身长玉立,端着一身华贵雅致的气度,像个高门贵子,他一身白衣,眉眼深邃,可偏偏带着笑意,眉峰一挑,又显得他这个人有点风流相,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最让人在意的是他有一头银发,又穿着一身白衣,手持一把白玉骨扇,整个人干净透亮到极致,世间最后一条龙,还是无暇的白龙。
逐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