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羽瑕突然见到陈半艺时,是有一瞬间失神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半艺,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以她对陈半艺武艺的了解,不说可以名动京城,至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几分的。但偏偏他却是这幅重伤垂死的模样,甚至比上次见到他的落魄模样还要更加凄惨。
白羽瑕与陈半艺仅有的几次相遇,除了第一次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其余皆是一副重伤昏迷的凄惨样子。但偏偏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时候,又是踩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白羽瑕不禁暗自发笑,难道此人除了能欺负自己,便没了其他本事么?
命里冤家?被他所克?
白羽瑕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诸脑后,看了一眼那嚣张了有且仅有一次的陈半艺。只见他面容毫无血色,和宣纸别无二致,唯一称得上有出入的地方,就只有嘴角一丝丝涌出来的猩红吧。白羽瑕只看了这个路窄冤家一眼,便移目到河韶倾身上,目光还未定神,就无意间瞥到了他们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
白羽瑕小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诛心剑,突然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发笑,为谁发笑,又或者根本不是在笑。因为那笑实在是有点勉强,只要没瞎的人都能一眼看穿这演技拙劣的强颜欢笑,稍微眼力劲儿好的,兴许还会发现隐藏于这强颜欢笑背后的一丝丝莫名的紧张。
比如现在的河韶倾就好像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刚刚那一手驭剑之术,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如此手段非是剑阁精英不得而习了。而剑阁之名,自己从小便听闻师尊所说,更是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和剑阁之人起冲突。而现下显然是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非得分出个胜负了。所以河韶倾都根本暂时顾不得陈半艺的伤势,只能目不转睛的死死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剑阁弟子。而自己这一看,就发现了这个白衣女子看自己的眼神中的一丝不寻常。
河韶倾冷眼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神色突然复杂起来的白衣女子,这幅神色哪怕是刚刚见到她师弟尸首时都未曾出现,而当看见自己身后的陈半艺时,便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河韶倾被她那眼神看得心中莫名一紧,没由的抓紧了陈半艺的手,脸上亦是突然一笑。
两人目光再次碰撞起来,如同第一次一般还是毫不相让,不过再次的对视,两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多了些莫名的火药味。
诛心神剑再次被举起,白羽瑕拿剑指着河韶倾,冷声道:“你是何人?”
河韶倾忍不住的哈哈两声笑出口,之所以发笑,是因为见到了五十步笑百步的可笑之事。刚才这白衣女子说自己说话不如做事利落,自己还以为她能利落到哪儿去呢!结果还是这般欲盖弥彰的说些婆妈之话,河韶倾不想和她打哑谜,出声问道:“你是想问我和半艺什么关系吧?”
平日里河韶倾皆是称呼陈半艺为陈公子,现下突然改口叫出这般有些亲昵的称呼,其中意味便值得思量思量了。
白羽瑕失笑道:“你们是何关系,与我何关!我只需知道你杀了我师弟,需要以命相还便行了。”
说话同时,白羽瑕亦是雷厉风行般的应声而动,话音还未落,诛心剑已至,一记横扫千军朝河韶倾腰间而斩。
河韶倾见她一言不合便拔剑而来,松开握着陈半艺的手,改双手持剑,剑尖斜下一指,往上一挑,将横斩而来的诛心剑挑开。挑开此剑时,顺势握紧欺身而上,直取白羽瑕咽喉而来。
白羽瑕后退一步,同时握剑朝下一劈,将羽王剑的攻势化解。两人见招拆招,两把神兵在漆黑的深夜中碰撞出惹眼的火花,清脆的剑鸣更是不解风情,残忍的打破了这好不容易才消停安静起来的深夜。
两人皆是修为不俗,又剑法卓绝,一人剑如寒霜来袭,凌厉异常,一人剑如清河流淌,百转千回。一刚一柔,各有千秋,两人皆心有忌惮,并未全力出手,一时相持不下。
场面上不输阵仗的河韶倾,额上已是细汗密布,呼吸亦是开始急促起来。河韶倾心中十分明了,对面这个白衣女子武艺之高让她心中震惊不小,哪怕自己全盛时亦不敢说稳胜于她,更何况现在这般场景了。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本就消耗巨大的她加上背负着陈半艺,抵挡着白羽瑕的凌厉攻势,越加的相形见绌起来。
其实相比于河韶倾,白羽瑕心中更是震惊连连,见她虽气机流转不畅,但却能一次又一次的云淡风轻的就化解了自己的剑招,而反攻自己时飘忽不定的出招亦是极为的不凡。不知她修习的是何功法,真气明明已经消耗的几乎殆尽,但又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每每快要气竭时又生出一丝气机来。
“瑕儿,当年为师便输在未出剑阁,未曾出去见过江湖之美,既然你已破入气境,便该去江湖走一遭了,以免像为师一样以后心生悔意。”白羽瑕没由的想起在剑阁临走时,她师傅对她说出的这段话。初出江湖就连续遇到些不输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加天才的人物,让她这个剑阁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大感吃惊。难怪师傅要叫自己出来见识下这座江湖,这江湖藏龙卧虎远非自己以前所想,果然自有一番美景,不亲自出来见识一番,又怎会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