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柜台下的人猛地一抖,紧接着就被人给拎了出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声音特殊,较寻常人更沙哑些,还稍稍带着点南边的口音。
祝暄听得出来,这就是刚才那个在楼下大喊“杀人”的人。
她不由皱起眉头,走过去听谢峥远盘问。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掌柜的跪在地上又是求饶又是叩头,“侯爷,小的这茶楼向来风平浪静,今儿个实在是不知道没遂了谁的愿,要受这灭顶之灾啊!”
见谢峥远沉着脸色没说话,祝暄这才淡淡开口:“刚才说出先生倒地时是你先喊道有人杀人。但我询问过和你同在一楼的小二和客人,是说朱先生倒下的时候周遭并没有什么异常。”
“掌柜的真是好眼力,瞬间便能看出来是有人杀了先生。”
掌柜的额头的汗珠滚落:“这!祝小娘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如何没有道理?掌柜的确实好眼力。”祝暄冷眼看过去,“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谁。”
那人喉头一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赔着笑脸颤颤巍巍:“我……小的是猜的!没想到真的猜中了,小的……”
“不必多说。”谢峥远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朝无名示意,“带去衙门仔细审问。”
“是。”
耳边是那掌柜的喊冤的声音,祝暄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落在那人身上。
她总觉得这人在隐瞒些什么,为何不在此审问非要带去衙门?明明在多问几句那人就招了……
他是在害怕暴露什么吗?
“我送你回府。”谢峥远不由分说地走在前面。
眼下唯一能够给出答案的证人已经被带走,她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祝暄恨恨咬牙,最终也只能跟了上去。
*
一路无话,直至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谢峥远站定脚步:“刚才见你有所不适,已经派人叫了太医过来。早些休息。”
“多谢侯爷。”祝暄漠然,只躬身行礼恭送平远侯,再无他话。
倒是平远侯似乎还有话要说,也不知碍于什么,最终都不曾开口。
回到暖香苑不久,果然有太医上门来诊脉。
祝暄将自己方才的症状说了,又让太医诊过脉,开过方子,这才把人送走。
“太医说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故开了一剂安神的方子,奴这便去煎药。”桃喜说着已经下去煎药了,屋里只留了茗喜伺候。
祝暄倚在榻上捏了捏眉心。
方才那会儿瞧见那大片的血,她当真是手脚无力,也确实恍惚看着了些画面。
可终究没看清楚,也分辨不出什么。
茗喜端了盏热茶过来:“方才真是有惊无险,若非是侯爷及时赶到……”
她话说一半便哽住了,小心翼翼地去打量主子的脸色。
祝暄正会想着自己没看清的那些画面,并未细听她说什么,这会儿注意到了,才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茗喜连连摇头,把茶递了过去。
“哦。”祝暄接过茶盏却并没喝,只觉得一股子疲惫涌上心头。
恰好桃喜的安神汤也熬好了,她趁热饮了半碗便躺上.床歇着,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只是难得没有做梦,安睡至翌日清晨。
因着茶楼的事,这几日外面流言纷纷,都在说着平远侯英雄救美的事迹。
可那些话传到祝暄这里,却变了个味儿。
“姑娘,如今坊间不但流传着您与侯爷的佳话,还说侯爷对您百般宠爱千般好,想必大婚就在这几日了。”
祝暄夹着的那块鱼肉落回到盘中,吃饭的兴致也顿时跟着没了。
她干脆放下碗筷,濯手漱口,又拎了长剑往外走。
“大婚的日子我都不知晓,他们传的倒是快。”她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猛地朝面前的空气刺出一剑。
“这婚谁想成谁就去,我是断然不会嫁给他谢峥远的。”剑尖猛地刺入花坛里的土,将一株来得正盛的鲜花连根拔起。
祝暄冷眼瞧着那细嫩的花茎随风轻轻晃动,几不可闻地“喀嚓”一声便折断了,冷不丁眼前又出现那日在茶楼里看到的一滩血水来——
——“阿暄……”
——“是我对不住你……下辈子一定……”
“这般出剑,怕是会剑走偏锋啊。”某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身后,祝暄回头,便见那人的身影已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