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赤条条交缠着两个身影,那男子躺着,那女子赤着身子趴在男子身上,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不正是卫瑜鸣和叶颉之。 卫瑜鹰简直目眦欲裂,手里青筋握得厉害,他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声:“畜生!” 上前一把将卫瑜鸣拖了起来,这卫瑜鸣还迷糊着便被他丢在地上踢了好几脚,他的力道哪里是他一个半大少年受得住的,顿时五脏六腑跟绞肉似的绞在一起:“呃!疼!护驾!护驾!!” 采菲则赶紧冲了出去,出了这么大的事,荣王妃哪能不知道! 书禾哭着捡起榻下的衣裳给叶颉之披上,叶颉之刚刚转醒,就听见卫瑜鹰在殴打赤条条的四皇子,稍一回忆她脑子里轰得一下炸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昨晚、她昨晚……竟是、委身于四皇子,不是荣王么!? 不是荣王么!? “呃——噗——”竟然怒火攻心猛地呕出一口血,那一口血刚好打在榻下搁着的绣鞋上,本来这双月白色绣银线白莲的绣鞋她是十分喜爱的,现在沾满了鲜血还有一些泥沙,变得不再纯洁。 “二皇兄!二皇兄你这样做什么?!莫不是要杀了弟弟么?!”卫瑜鸣一边躲着他的攻势一边喊,他刚刚醒来也是糊涂着,这卫瑜鹰拳拳到肉,打得他生疼,齐王妃一听这声音还得了,赶紧带着人要上楼,还不忘把卫珉莺和卫珉鹇拦住:“二位殿下不要上去了罢,你们……看了不合适!” 这话说得直白,卫珉鹇两人虽说好奇也没打算上去,只说:“那我和二姐姐先回房去了。” 北堂曜也跟在背后上去,上楼前远远地,隔着许多人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叶颉之吐血后一直捂着心口哭得好生凄惨,齐王妃站在门口进退不是,赶紧指使了杨、张二人拦住卫瑜鹰,北堂曜慢了一步进门,只能捡起地上的外袍先把四皇子遮住一二。 齐王妃冲着书禾喝道:“还不赶紧给叶小姐穿好衣裳!你这婢子怎么回事?!”她身边的侍女也赶紧闪身进门给书禾帮手,这哪里是外男能呆的地方,杨延益和张仕达拼死拦住了卫瑜鹰:“荣王殿下息怒,万事有陛下决断,这......这毕竟是四皇子啊!我们先下楼,下楼再说!” 北堂曜也很尴尬,叶颉之那大片的雪白肌肤可真是叫人看了个精光,他低着头默默给四皇子系扣子。 四皇子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好大一块伤,被北堂曜扶着站起身,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叶颉之,梗着脖子说:“我这里也是当真冤枉,二皇兄不管不顾就对兄弟下死手,真是让做兄弟的心凉!” 卫瑜鹰下楼的时候看见罗氏和鲁王妃站在庭院里,那罗氏一身华贵暗红色百鸟朝凤袍,十分华贵,像刚才床榻上刺眼的一小块血迹,看得他怒不可遏,他冲到罗氏面前恶狠狠地说:“记住,此事若是与你罗堂燕有关,就教罗氏的人好生等着!” 罗氏吓得瘫软了脚,身边的侍女赶紧扶着她,卫瑜鹰吩咐人备马回城,罗氏站在原地,粗喘了几口气,也是十分委屈:“他当真如此绝情?这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传令的卫士传遍诸人,只说二皇子要求众人赶紧回京,会派下刑部的大人入寺调查,法照大师也真是人在寺中坐,锅从天上来,愣了半晌才说:“阿弥陀佛,贫僧自当配合。” 这件事当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庙堂行荒淫之事,两个皇子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大的那个还把小的打得不轻,皇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淑妃赶紧端了参茶给他喝,边给顺气儿:“陛下息怒,息怒啊,事情如何还有待大人们分说,您风寒刚好,不宜再动肝火!” 和风议事堂刷刷跪了一片,前面的是一张黑脸怒气冲冲的卫瑜鹰,他身后半步跪着被打破了相一脸菜色的卫瑜鸣,卫瑜鹰身后还跪着满脸泪水还愤愤的罗氏,而其余人则都惴惴不安地等着皇帝说话。 皇帝头疼极了:“先起来,这成何体统!?” “儿臣请父皇做主,叶小姐......”卫瑜鹰斜了一眼卫瑜鸣:“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 卫瑜鸣也憋着一肚子火:“回父皇,此事肯定是有奸人作祟诬陷儿臣!” “四皇弟!”卫瑜鹰转头瞪他,差点又动手把他推倒在殿上,“诬陷?还能怎么诬陷?” “二皇兄不要为怒火冲昏了头,我和叶小姐不过两面之缘,若有情有意还能不被兄长发现?何况君子不夺人所好,叶小姐倾慕二皇兄多年那是多少人都知道的事!?我至于那么不长眼吗!?”卫瑜鸣说着说着也怒气冲冲,也不知他们兄弟着了谁的道,用一个叶颉之彻底撕破了二皇子派和四皇子派表面的和平。 叶知府刚从外面匆匆进来,听见这话差点没脚下一滑,他的女儿好歹是襄州城有名的闺秀,痴恋皇子多年这名声传出去当真是毁得够够的了! 可怜他襄州叶氏满门清誉! “臣叶博,求见陛下!” 皇帝头疼得厉害,可这是叶颉之的老父,只能挥挥手放叶博进来。 卫瑜鹰其实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卫瑜鸣当真是对叶颉之没有任何想法的,何况叶颉之还大了卫瑜鸣一岁,两年前南巡至此的时候卫瑜鸣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说他对叶颉之有什么想法确实是牵强了,他猛地把目光瞪向后面跪着的罗氏:“罗氏,是你?!你早看叶家小姐不顺眼,所以做下这等恶毒之事?!” 罗氏跪爬出几步,冲着皇帝砰砰磕头,哭诉道:“回父皇,妾身罗氏自元启十六年十二月初三嫁给荣王殿下已与王爷了七百多个日夜的夫妻,妾身知道王爷一向不喜妾身,可妾身当真不是这种恶毒的妇人,女子贞洁何其重要,妾身也是女儿家怎会拿这个来做文章,何况妾身不过一介妇道人家,母家也不尽显赫,普渡寺里到处是王爷手下的精兵,父皇!这二百精兵便是王爷怕妾身做手脚一个一个亲自挑的!妾身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能做下这种缺德事!?” 是啊,要做到这点,首先要把卫瑜鹰从西园弄到叶颉之房里,还要把叶颉之从南阁弄到西园四皇子房中,还要四皇子和她......这种种哪里是罗氏一个人能做得到的? 卫瑜鹰心里恐怕也知道这个,但是卫瑜鸣背后还有皇后周氏,他就算再怒极也不能拿他出气,他深吸一口气抡圆了一巴掌扇在罗氏脸上:“你这贱妇还在这里巧舌如簧,分明是你指使你那几个贱婢做下的好事,还不承认!?” 他这一巴掌打得重,直把罗氏扇得捂住脸愣在当场,半边耳朵登时听都听不到了。 “臣妾真的没有!”罗堂燕大喊了一声,她嗓门也不小,凄厉无比:“为何王爷就是不信我!难道在王爷心里我就应该是那种毒妇吗?!为何王爷不睁开眼看看?!” 卫瑜鹰暴跳如雷,额边青筋一跳一跳的:“你素日爱拈酸吃醋本王都知道,此次南巡明里暗里针对叶小姐本王也知道!否则好好的去普渡寺上香带上叶小姐做什么?!不就是普渡寺中好办事成全你肮脏的心思!?” “王爷是全然被爱意蒙蔽了清醒的头脑!”罗氏咽下一口泪,满腔悲愤得说:“若是我真的存了对付叶小姐的心思,为何要带上二殿下和六殿下?为何要问王爷借两百精兵护送,为何还要王爷陪同!王爷不能指摘真凶不得就拿我出气!” 这话刚好戳到卫瑜鹰死处,他可不就是拿卫瑜鸣不得才......只见他站起身,一脚踢在罗氏胸口上! “你这蛇蝎心肠的妇人,本王当初答应迎你入门真是此生做得最错的决定!” 他这一脚踢得好重,堂上乱做一团,荣王常在行伍行走,这一脚下去哪里是罗氏一个弱女子能经得住的,她瘫倒在地,一只手揪着胸口的衣裳,出气多进气少地直喘,喉咙里低低地呜咽:“是啊......妾身十五岁的时候一心想嫁、想嫁给王爷......满心欢喜地......咳咳......绣嫁衣,绣百年好合、鸳鸯合德、五蝠送子......也是做得......最错的决定——”却一下子昏了过去,她的丫鬟采菲采芳冲过来慌张得晃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罗氏其实也是个生得姣好的美人,只是她作为王妃经常要穿庄重颜色的衣裳,日子久了仿佛所有人都忘了,这个荣王妃她其实也只有十八岁啊。罗堂燕满脸泪水阖着眼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这场景当真是刺心裂肝的,看得淑妃和齐王妃、鲁王妃都不忍心了,她们嫁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年轻的时候也奢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也嫉妒过,愤怒过,疏离过,可最后还是日月磨平了那点子小女儿心思,她们变得端庄,她们变得贤淑,她们变得大方,她们为丈夫纳妾,安排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去分享那个男人,专心抚养自己的孩儿,料理内外家事,得世人一句称赞‘贤妇’,其实哪里是贤妇呢,只是不爱而已啊。 皇帝猛地把手里的檀木串珠扔在卫瑜鹰身上:“朕就是这样教你对待你的发妻的?!” 淑妃赶紧站起来喊人:“快,快传御医!把荣王妃送到后面去。”她拿眼睛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皇帝,犹豫着要劝说什么才好:“陛下息怒......” 堂上的气氛真的僵硬到极点,李有福从外面匆匆回来:“启禀皇上,刑部的大人们回来了......” 皇帝也瞪了卫瑜鹰半晌,硬邦邦地说:“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