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沦落得这幅境地。
乌鹭殿长廊上,我从回忆中回神,生起火炉泡茶。
等水开的间隙里,又站起来修剪斜逸的花枝。
随着动作,手腕上系着的铃当清凌作响,声音穿过安静的庭院,一路能响到楚昭临耳边。
我就这样在乌鹭殿住了下来。楚昭临虽然时时发疯,但沧溟仙尊日理万机,终究不能把我时刻绑在身边。
恰逢这日他忙于传讯,我便出来泡茶透气,长长的雪白丝绢从左手腕一直垂到脚尖,碍手碍脚十分醒目,时刻提醒我如今被圈禁的事实。
我偷偷试了下,取不下来,于是只好眼不见为净,全神贯注地盯着花枝。不一会儿满院繁花都惨遭毒手,绯红鹅黄绛紫的花瓣落了满地。而我这才想起来乌鹭殿侍从都被赶走,等会儿满地狼藉还是得我自己收拾,终于悻然罢手,提了红泥水炉起身回屋。
铃当声响了一路,等我走到门前,楚昭临正好推门而出。他眉眼冷峻犹在沉思,看到我时却愣了一下:“大师兄干什么去了?”
我对他的称呼很有意见,只不回答。
楚昭临却凝视我良久,神色难得柔和,最后笑着摇了摇头,挑起丝绢把我拉进屋。
“大师兄每日真就不修炼了?若是经脉不适,也该念几遍心法吧?”他抬手拈下卡在我发簪上的几片花瓣,微微笑着问我。
我则低头道:“仙尊教训的是。”
“再怎么教训的是,也没见大师兄改过。”
“因为这里并没有仙尊的大师兄,”我客气回答,“这话弟子实在是说过很多遍了。”
楚昭临闻言沉默了下:“那我叫你……叶微?”
“叶微,过来疗伤吧。”他把丝绢在手上慢慢缠了很多圈,我被迫靠得越来越近,忍无可忍要伸手推开他时,楚昭临忽然抓住我手腕。
我瞬间僵硬:“仙尊答应过不再碰我。”
“嗯,”楚昭临漫不经心,“但疗伤总得除外吧?”
“事急从权,叶微可听过这个道理?”
……怎么都是他有理。我无话可说,被迫被按在塌上,任他黑色的触手在我身体里肆虐穿行。
没有合适的天材地宝,即使是楚昭临也治不好我。每日这样,不过缓解伤势罢了。
我只觉这是白费力气,楚昭临却乐在其中。
甚至看我疼得狠了,他会笑着安慰:
“大师兄且再忍忍,等回了重华山——”
他还想着带我回重华?我勃然变色,等他再要碰我时,只坚决拒绝了。
“仙尊金口玉言,答应过只让我陪这几日,回重华派时便放我走。”我忍不住咬牙,“如此言而无信,您——”
他一只触手冷不丁缠上我手腕,我声音瞬间变调,抛了尊敬怒道:
“——沧溟仙尊,您是脸都不要了!”
楚昭临闻言一静,一把扯过那触手塞回身后,笑道:
“一百多年没听到大师兄训我了。”
没脸没皮,气得我全身发抖。楚昭临却还凑上来,低声笑道:
“大师兄说得极是,我不仅脸不要了,命也不想要了。”
“大师兄怎么办呢?要罚我吗?可重华派的刑堂在重华山上啊,大师兄要回去罚我吗?”
“跟我回去吧,大师兄,”他拉着我的手按在他心口上,低声蛊惑,“到时候师弟任你处置——”
我猝然甩开他的手,楚昭临话语戛然而止。
他望着我,而我冷硬道:
“仙尊何必如此,人皆有缘尽时!”
“把我一介废人强行带回重华,除了羞辱我,有何用处?”
“此时分别,还留有体面。到时撕破脸,便连往日的情谊都不剩了——仙尊请选吧!”
我言语狠厉不留余地,楚昭临果然变色,一字一句问我:
“大师兄宁愿死,也不愿跟我走是吗?”
是,我宁愿死,也不愿终日像个废物一般攀附你,仰仗你的怜悯度日。
我侧过头去不看他,咬牙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