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们的关系曾是那么亲近,我们曾是一个“家”——年少无畏的我张开羽翼,把两只雏鸟护在身下。现在雏鸟们长大了,他们互相深爱,时常一起怀念过去的青涩岁月,这时候他们就发现,曾经的家长不在身边。
这是多么大的遗憾!所以他们这么努力地想找到我,看到我如此落魄,又这么急切地想帮助我。
可我——我却并不想要他们的回报啊。
这个家也并不是非我不可的。楚昭临早已长出了更强大的羽翼,足以护佑他的爱人,护佑重华山,护佑整个修仙界。
而我,我宁愿此刻我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还苟延残喘地活着,被他找到,被他关怀,被他怜悯。
我不在乎世上所有人的冷眼,唯独无法接受来自楚昭临的怜悯。
谁知他偏偏把我绑在他身边,偏偏要我们每日相见……
我垂下视线,脸上平静地微笑着,藏在袖中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颤抖几乎无法遮掩,楚昭临一眼望见,眉眼间阴翳积聚,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我撕碎。
他二话不说来拉我的手,触手蓦然伸展,把我压在塌上疗伤。
挣扎中我第一次和他对上视线。
我望着他斜飞的眉毛,深邃的眼窝,那一双桃花眼仿佛很好亲近,叫我很容易便回忆起他小时候对我毫不设防的眼神——然而嘴角抿着的弧度,却又明晃晃昭显出主人如今的偏执和不近人情。
我望一眼便侧开头,然后被楚昭临强硬地捏着下巴扳回来。我被迫和他对视,眼中因为疗伤的疼痛而聚积起水雾,楚昭临却笑了,他伸手来触碰我的眼睛,一面俯下身低笑:
“大师兄现在肯定在想,为什么找到你的不是南宫玉,而偏偏是我,偏偏是我楚昭临。”
“是我来长平派,是我发现你。”他认真地点头,“这就叫做缘法。大师兄,是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即使是你也无法抗拒!”
他神色几乎癫狂,嘴角含着笑道:“这么一想,我倒喜欢上长平派了,起码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南宫玉,也没有其他的谁,只有你我。”
“只有你和我……只有楚昭临和叶微。”他声音放轻,仿佛呓语,“叶微……叶微,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年我究竟有多少话想讲给你听。”
“在你死前,在你死后,从我们初见至今,一共一百六十四年,我究竟有多少话想讲给你听!”
他手下骤然用力,我闷哼一声,抖着手死死抓着衣角,却被他一点点掰开,触手缠绕而上,没入我掌中的经脉。
那种疼痛让人失去理智。随着触手不断游走深入,我疯狂瑟缩冷汗津津,却被楚昭临一把抓住。
我感觉到一道冰凉柔软的丝绸覆在左手腕上,努力睁开眼,发觉那是一条长长的、丝绢状的灵器。
丝绢如雪一般洁白,手腕这一端缀着细密的小铃当,当楚昭临把另一端紧紧缠在手心,轻轻一拉,铃当便骤然响动,浅白色的灵力倾泻而出,把我们紧紧绑在一起,再不能分开。
“这样就不会再弄丢了。”
他呢喃自语,还算满意。我却不知道手脚再往哪放,只觉自己像一只被豢养的宠物,狼狈地侧过头去。
楚昭临丝毫不以为意,只为我疗伤,一声声笑道:
“大师兄之前说死就死,一句话没留,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不会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大师兄可千万要活下去,活着,把我们之间的一切,一笔一笔地清算明白……”
他语气逐渐癫狂,手指在我腕上留下深深的红痕。我不适地蹙眉,疼得颤抖,楚昭临见状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