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听南从没露出过那种眼神。在自己面前,她永远强大优雅,冷静自持,哪怕是在床上情到浓处时,她的眸子深处也是淡漠的。
倒是这几天,她见着了越来越情绪化的饶听南——会生气的,会开心的。震惊、柔弱、落寞、欣喜……这些她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在饶听南身上出现的东西,一一在自己面前展露。
那个与自己隔着一层厚障壁的女人,似乎在一点点靠近。
她无措地将脸埋进掌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良久,左止元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偷拍的饶听南的侧脸。
女人望着远处江面,无悲无喜。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左止元轻声念着,神色低落,“唐倾破产,你心里憋着多少东西啊。”
她抬眸,看着那朵萎靡的玫瑰,默默拿起,走进书房,将它放进桌上的花瓶中——与昨天拿回来的另一朵玫瑰一起。
两朵玫瑰,一朵被修剪掉了尖刺,还开得优雅旺盛;一朵花茎上仍有荆棘,却被风吹得萎靡不振。
她轻轻碰触着那朵被修剪好的玫瑰的娇嫩花瓣,轻声呢喃道:“老爹大概希望你成为这个样子。”
“可是,我……”她看着那朵带着尖刺的玫瑰,“我倒宁愿你还带着锐气。”
她失神片刻,直到浴室一声巨响。
“饶听南!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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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听南任由温热的水流滑落躯体,快要被冻僵的脑子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呼。”她呼出口气,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和左止元一起都干了些什么傻事:一起走5公里回来,接了不该接的玫瑰花,蠢蠢地在桥上吹风,就着她的手喝奶茶……
唔,奶茶倒是真的挺甜。
她骤然睁眼,眼神锋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远离左止元,你听不懂吗?”她神色淡漠,“你知道的,你和她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圈渐渐变红,却依然执着地重复着,“你不想伤害她,但你们终将站到对立面。你们不是一路人。”
能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温存已经是她的荣幸,但她一路走来,皆是孤身一人,接下来的路,也是一样。
脑子依然昏沉,她抿着唇,慢慢苦笑一声,“恐怕真的感冒了。”
她叹口气,慢慢转身去拿毛巾。
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她脚下一滑,重重跌在地上。
吃痛轻呼时,比疼痛更先出现在感觉中的竟然是尴尬。
“刚才还对着镜子那么中二的发言结果转头就摔一个大跟头。”她吐槽着,将脸埋进顺手扯下来的毛巾中。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一惊,方要开口,门却先开了。
“饶听南你没事吧……”
毛巾无比准确地掷在了冒冒失失的左大小姐的脸上,伴以饶听南愤怒又羞恼的咆哮,“左止元!出去!”
“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事,”左大小姐顶着脸上的毛巾手忙脚乱把门关上,红着脸闭着眼,脑中全是方才惊鸿一瞥的完美曲线。
伫立许久,她才将温热的毛巾拿下来,轻咳一声敲门,“那个……要我给你送进去吗?”
里面人没吭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顶上柜子有备用的,干净的,一次性的,你拿得到吗?”
里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十多分钟,饶听南面无表情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向左止元伸出手。
左大小姐慌忙物归原主,看着饶听南通红的脸,一时判断不出是被水烫得还是……其他原因。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饶听南,你是不是发烧了!”左止元伸手探她额头,被饶听南扭头躲过。
“左止元,你不要得寸进尺……嘶!”饶听南皱眉低喝,却被左止元按着肩膀抵在墙上。
这家伙,劲怎么这么大!
“还我得寸进尺,你对自己身体情况没个数吗?”左止元回瞪她,看着近在咫尺女人红润的面庞,耳根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她伸手,向饶听南额头探去。
饶听南宛若被钓上岸的一尾鲤鱼,拼命扑腾。
左大小姐彻底恼了,一手从肩后绕过卡住饶听南肩膀,一手固定住她的腰身,整个人欺身而上。
饶听南身子骤然僵硬,望着近在咫尺的年轻女人的面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