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让我的女朋友帮忙写吗？不过她也忙，可能就写得了一篇。”

看他们一个个开始讨价还价，见雀深深地疲惫起来。在学生监察会她游手好闲，到别人的社团她殚精竭虑，着实是自找没事。

注意到这位监察会来的干事开始不耐，一个男生默默举起了手：“我们班最近作业不多，我可以多写几篇。检讨书的话我也能帮忙，大家到时候照抄一份就行。”

“这样加起来就太多了，真要写完这三天你根本没几个小时能躺到床上去。”见雀皱着眉揉了揉额角，“这个社团的成员不止你一个，你不需要帮他们垫背。”

男生摇摇头：“没关系，因为大家当初是看我被欺负才出手的。如果不是我大家也不会跟跆拳道部的人对上，还背上处分。”

见雀这才认真看向他。

男生的校牌上写着他的名字——蒋清晨。听起来很朝气蓬勃，但他看上去更像是角落里晒不到太阳的可怜小草。只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竹竿似的手脚，还有点驼背，站在那里像是有点不敢看人。

她原以为鉴赏部的人也就路见不平一声吼，没想到他们后来还把人纳进了自己的社团里。

“你愿意的话，可以。”既然他想靠这个报答尤京他们，她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把所有需要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见雀就离开了鉴赏部。为了不埋没尤京强大的想象力，她特意叮嘱他多写个四五篇读后感，以至于对方现在完全抽不出空来送自己。

但刚下楼还没走多远，有人就追了上来。

“见雀同学！可以等一下吗？”

她回过身：“嗯，有事吗？”

“没，没事，就是希望你不要生气。”几米外蒋清晨拘谨地搓了搓手，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鉴赏部的大家不是对您提出的办法不满意，只是男孩子通常都懒，也没什么耐心，一提到写东西会不太乐意。大家其实都是很好的人……”

蒋清晨在第一学期加入跆拳道部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和学点东西防身自卫，没想到部里从老师到同学，都有着非常重的等级观念。家境好的自不用说，长的高高壮壮的同级待遇也还过得去。他家庭条件一般，个子又矮，慢慢就成了最受欺负的一个。

干活的是他，买水买零食的是他，做陪练沙包被摔出一身伤的也是他。

不是没想过告诉父母或者老师，但部里的三年级就有他父母老总的儿子，蒋清晨能做的也只有每天尽量晚一点去社团。

和鉴赏部遇见的时候他正在学校便利店帮跆拳道部的各位买东西。照着清单好不容易把零食和饮料买全，等结账又发现钱不够，于是只能打电话问父母要了两百块。

这样耽误了一会儿，他拎着沉甸甸的两大包出来就和来找人的同级小霸王撞上了。对方不太高兴，抽出可乐摇了摇对着他的脸拉开了拉环。冰凉甜腻的液体喷了他一脸，蒋清晨一个失衡后退一步，然后发现自己的背被抵住了。

“那天，是鉴赏部的大家站出来护住了我。”

路灯下，男孩子的目光坚定，眼角处依稀可见亮晶晶的泪光。并不是她刚刚所见那副谨小慎微的姿态，此刻的他直视着自己，站得像一棵笔直的树。

“所以为了大家，我无论如何也想保护动作电影鉴赏部。”

“您刚刚嘱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办好的！不管是检讨还是读后感，写一千字也好，一万字也好，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去做的。有其他需要也请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激动的男生没能控制好音量，把草坪上觅食的乌鸫都吓飞了，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大半天过去她都没有给出自己的回复，但燕于西一直也没有催促。等到对方的宿舍楼外时早就月上梢头，见雀站了好一会儿才拨去了电话。

像是刚洗完澡出来，燕于西穿着浴袍，海藻一般的长发还滴着水。水珠汇成小溪，一部分流入长袍下的肌肤，一部分流过柔软布料打湿了衣襟。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嗯……”

明明她没有说自己到底赌还是不赌，但燕于西似乎已经猜到了一切。昏黄朦胧的灯光里，黑胶唱片回旋，慵懒的女声沉醉。那双桃花眼里的余光像是要熄灭的太阳。

“那如果我说我真的很需要拿鉴赏部去开刀，你会怎么做呢？”

在菱形水晶缸里摁掉烟头，长发的美人举杯赤足踩在冰凉地板上，像是练习着舞步般一步步向她走近。

“所以这是在反悔吗？”

见雀看着眼前人清瘦的锁骨和胸膛，感受到有湿发扫过自己的脖颈。一双手轻轻环过她的身体，盛着酒液的玻璃杯与蝴蝶骨相撞，那人眷恋般将下颏抵在她的肩膀处，像是在喃喃自语：

“算是吧。”

“那么你要偏心偏心我吗？见雀。”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他不满地将自己半身的重量都施加给她，然后放任酒精灼烧自己的咽喉，麻醉自己的大脑。

“这不公平的，明明我们才是一类人。”

我们可是在第一眼，就互相看穿了对方伪装的同类啊。

你为什么因为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就选择站到我的对立面呢？你为什么不偏心偏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