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溪站起,心有不忍。
她曾为了演戏观摩患有创伤后遗症的患者,深知强迫他们直面恐惧,只会引发更深层次的恐惧。
岑馨听后,眼里流露茫然,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可最终她一言不发低下头,藏在帽子下。
朝南溪打算坐下,刚一动,衣角就被抓住。
“我……需要这个工作。”
岑馨的声音很小,模糊不清。
朝南溪没有制止,“岑馨,抬起头,如果是你的真实想法,就让我看到。”
岑馨握着衣角的手收紧,衣料起了褶皱。她抬起,眼中的犹豫明显,伴随着汹涌的情绪。
那是迷雾尽头的花,轮廓不明,颜色失真,花香随风吹散。
朝南溪看不分明,可也知道,岑馨并没有想好。
“不用这么着急回答。”
朝南溪说着,分辨出岑馨眼里有怕。
“接下来我会给自己放几天假,你也去休息,带薪。”
到底,想说不能说的是什么?
“岑馨,我信任你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自己,这几天你可以问问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岑馨的担忧,逐渐显露,厚重浓郁,按理说她们才刚刚有交集,她又因什么忧虑?
朝南溪等岑馨松开衣角,“我送你回去。”
岑馨木然点头,不敢对上朝南溪的视线。
断断续续的回忆并不完整,总在梦里出现没头没尾。岑馨闭着眼努力回忆,直到额角抽痛,都没能拼凑起来。
疲惫之中,她靠着座椅睡去,梦境再次降临。
岑馨不知何时转向朝南溪,宽边眼镜框硌在耳侧,皮肤泛红。
车程还久,朝南溪自作主张,从鼻梁上将眼镜抽出。
朝南溪知道岑馨的双眼很亮,现在才发现没了眼镜的阻隔,她的睫毛很长。
密密交织一片,小巧的鼻和菱形的唇在静态之中风情尽显,睡颜漂亮的不像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可能不会相信一个人戴不戴眼镜,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收回视线前,朝南溪不由自主在岑馨柔软的唇上停留。
距离岑馨家越来越近,朝南溪转向窗外,路两旁规划混乱,建筑风格落后,种种细节显示这个区域发展情况欠佳。
刚想叫醒岑馨,沉入梦中的岑馨开始流泪。眉头锁着,巨大的悲伤忽而显现。
车停了,她猛然睁大双眼,无措间抓住朝南溪的袖子:“疗养院……我想去疗养院。”
朝南溪拍拍岑馨的肩,“告诉我地址。”
调转方向,车速很快,到达目的地,车还没停稳岑馨就想下去,朝南溪拽住背包。
“岑馨,需要钱吗?”
她为什么来,又因什么惊醒,朝南溪并不关心。她是自己的员工,基本的关怀得有。
岑馨很快摇头,惊恐间又犹豫着点点,眼里泪光闪动,脆弱又坚强。
朝南溪放开手,“我转给你,不够和我说,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选择工作。”
“岑馨,我不需要报恩,这太狗血老套。”
岑馨冲进熟悉的病区,刚到护士台手机响了,护士听见铃声抬头,惊讶的说:“我才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
岑馨拿出手机,南溪的转账到了,数字顶得上一年工资。她慷慨大方的同时,一句都没多问。
“救救我妈妈,我有钱。”
护士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赶紧带岑馨去签手术同意书,“你妈妈的情况本来有所好转,结果下午不知道为什么又闹自杀,她从楼梯滚下去伤了头,必须立刻手术。”
岑馨沉默着签字缴费,一个人上上下下,回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已经开始。
等候区在夜晚刺眼孤独,苍白的空阔中只有岑馨一个人。
“妈妈,这次你一定要好好的……”
热泪顺着脸颊安静流淌,岑馨趴在膝间无声哭泣,单薄的肩上扛着孤独无依。
她改变了南溪的困境,是不是意味着,也能改变妈妈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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