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的丞相府格外清净。
丞相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是有人在东海之滨一个小村子里见过三小姐姜雪蚕,他听后大喜,赶忙向皇上告了假,当即便带着府里几名家丁亲自去寻他的宝贝女儿。
如今府里就剩了些女眷,人人都落得个清净,整天喂喂鱼、逗逗鸟,日子过得倒格外快活。
尤其大夫人曹楚云,她这几日看上去容光焕发,像是有什么喜事。
她的女儿姜泠月却不同。
自打上回在赏花宴上吃了瘪,姜泠月就整日哭丧着脸,喜怒无常,下人伺候得也小心仔细,生怕哪里做得不合大小姐的意,白白挨上一顿打骂。
这日,府里的丫鬟给姜泠月梳头时不小心扯断了她一根头发,姜泠月勃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便要往那丫鬟头上砸。
好在那丫鬟机灵,及时躲了过去,茶盏一下子撞到了木门上,应声落地,碎成了几片。
“泠月,你这是想把娘害死吗?”
曹楚云来到女儿房门前,刚要推门,近在耳边的瓷杯破碎声就吓了她一激灵,推开门一看,小丫鬟抹着眼泪在门边收拾瓷杯碎片,自己的女儿正坐在桌边训斥这小丫鬟。
“娘,您怎么来啦?泠月方才正教训下人呢,没伤到您吧?”姜泠月恶狠狠地剐了小丫鬟一眼,起身把曹楚云迎了进来。
“滚出去。”姜泠月又往小丫鬟身上踹了一脚。
小丫鬟忍着委屈,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拾起,小声抽泣着离开了。
“娘”,姜泠月摇着曹楚云的胳膊,语气满是嫉妒,“爹爹他真是偏心,居然亲自去接那个小狐狸精!等她回来了,家里怕是又没有咱们娘俩的地位了。”
曹楚云却是一副悠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吧,她不会回来了。”
姜泠月神色僵了僵,声音轻颤:“娘这是什么意思?”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曹楚云拍了拍女儿的手,笑着解释道,“你爹爹不可能找得到她。”
姜泠月瞪大了眼睛,只听得曹楚云冷声继续道:“你放心,娘自有安排,一定不会让那小蹄子再回来作威作福。”
“娘找到她了?”姜泠月问。
“这事你别管,安安心心等着当谢公子的新娘子便是。”曹楚云笑着捏了捏姜泠月的鼻头。
姜泠月顿时笑逐颜开,又突然想到什么,摇了摇曹楚云的胳膊:“娘,过几日宫里的七皇子会在城郊围猎,届时谢公子和其他一些公子哥也会去,泠月也想去瞧瞧。”
曹楚云剥着手里的石榴,瞥她一眼:“男子们在猎场围猎,你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
“正因为都是男子,女儿去了,才是最勾人眼球的那一个。”姜泠月笑了笑,将手里剥好的石榴递给曹楚云。
*
东宫偏殿。
姜雪蚕这几日休养得好,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结果绿柳比谁都欢喜,这些日子她算是累坏了。
太子殿下嘱咐姜姑娘尽量卧床休息,仔细养伤,姜姑娘也是真的听话,这几日一直乖乖坐在榻上,偶尔看看书,写写字。
可有一日,太子殿下拿着姑娘送他的帕子端详了许久,让姑娘瞧见了,姑娘心思单纯,还以为是太子殿下对她的绣工不满意,这几日便闷着头拼命学。
绿柳这个当“师父”的自然就也得尽心尽力,不过许是姜姑娘实在没有女工方面的天赋,学了好几天才勉强能将蚕绣得像蚕,将桑叶绣得像桑叶。
姜雪蚕白/嫩的指肚也因此被戳破了不少次,好几回鲜红的血珠都沾到了绣布上,她怕夫君瞧见了担心,赶紧把绣布换成新的,又嘱咐绿柳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夫君。
于是绿柳肩上就又多了这么一项重担。
“绿柳姐姐,你快瞧瞧,我这回绣得是不是好看多了?”
姜雪蚕欣喜地将手中刚刚完工的帕子递给绿柳。
绿柳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接过帕子瞧了瞧,眼前一亮:“姑娘这回绣得是真好看!”
她扭过头,正想把帕子还回去,却无意瞥见了姜雪蚕指肚上一抹殷红,惊呼一声:“姑娘,你又受伤了。”
姜雪蚕也才注意到这事,赶忙蹬上绣鞋跑到铜盆边熟练地用清水将双手洗净。
不巧,宋寒之也在这个时候进了门,手里还端着满满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夫君”,姜雪蚕听到脚步声,赶紧把双手用汗巾胡乱擦干,转过身清甜地唤了一声,目光却被盘子里那一颗颗剔透的紫葡萄吸引。
“见你喜欢,此次使者进贡,多讨了一些回来。”宋寒之把手上的琉璃盘往前递了递。
绿柳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宫中谁人不知,梅妃娘娘对这西域葡萄最为钟情,每回使者来进贡,最最上好的葡萄都要率先往她宫里送,这回让太子殿下截了胡,她恐怕要气死了。
姜雪蚕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宫里的葡萄都是那么酸甜可口,凑近了两步,轻轻捏起一颗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