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埋得更低,心想以后行事还是要注意些,夫君留她在宫中护她周全,她也不要总是给夫君添麻烦才好。
梅彩环见状,还以为是自己震慑住了这不懂规矩的宫婢,更是扬扬自得。
不过,很快她嘴角那抹笑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她亲眼看到太子殿下握住那宫婢的手腕,把那颗圆润饱满的葡萄亲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眉目温柔,与刚刚瞧她时那副冰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喜欢便拿着,难道想让孤亲自喂给你吃?”
这话听上去像是主子对下人的说教,实际在场之人都听得出,他的语气极其温柔,根本就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
姜雪蚕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掌心那颗葡萄,终于还是掀开面纱的一角,将葡萄放进了嘴里。
这会她才感受到周围人灼灼的目光,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往旁边看。
荣安盯着她瞧了半天,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宫女有些眼熟,尤其是掀起面纱一角时。
抵不住心中好奇,她往前走了几步,正欲抬手掀她面纱,旁边那高大挺拔的男人却往旁边挪了挪,将那宫女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孤宫中的人,自有孤管教,不劳旁人费心。”
落在耳边的声音清冷又严肃,荣安甚至觉得刚刚那温柔的话语根本不是出自眼前人之口。
同时呆滞的还有一身锦绣宫装的梅彩环,原本听了爹爹的安排,她今日有八/九成把握能讨得太子殿下欢心,谁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宫女,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梅彩环此刻气急败坏,荣安却不一样,她十分好奇宋寒之身后这小宫女的身份。
她甚至怀疑这小宫女就是丞相府那个庶女姜雪蚕。
奈何宋寒之将她护得太好,她也无法盖棺定论,只得假装疑惑地问道:“大热天的,这宫女为何还戴着个面纱?”
梅彩环闻言,也挪了两步,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落在了姜雪蚕身上。
姜雪蚕吞下口中的葡萄,酸甜的气息在口腔蔓延开,她刚抬起头瞅了两眼盘子里剩下的葡萄,荣安突然的问话让她一下子乱了心神,飞快垂下脑袋思考如何应答。
“这几日天气燥热,她又贪凉,夜里吹了风,着了风寒。”宋寒之波澜不惊地替她答着,又瞥了眼外头的天气。
乌云尚在,小雨倒是停了。
“孤还有公务要忙,改日再来拜访梅妃娘娘。”说罢,不顾屋内那两人欲图挽留的目光,径直迈过门槛出了永黛宫。
姜雪蚕作为“小宫女”,当然紧随其后,只是临走时,又飞快地瞥了眼白玉盘里那晶莹饱满的葡萄。
味道酸酸甜甜,她是真的很喜欢。
偌大的正殿如今只剩下了荣安和梅彩环,两人相看两相厌,凭着士家大族多年的礼仪教导,梅彩环才不至于破功,甚至还笑着想与荣安县主搭话。
荣安却是刁蛮惯了,敢爱敢恨,不喜欢眼前这女子就是不喜欢,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
天公不作美,宋寒之二人刚出了永黛宫,天上又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滴细密,一声雷鸣过去,小雨倏地变成了大雨。
非常不巧,俩人都没带伞。
“你脚上还有伤,不宜淋雨,我背你回去吧,这样会快些”,宋寒之脱下玄色外衫递给姜雪蚕,“用这个挡雨。”
“夫君,没关系的”,姜雪蚕摆摆手,又突然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了不少,“这里不比宫外,你是太子殿下,让宫人们看见会在背后说闲话的。”
“无妨”,宋寒之将那外衫一扬便罩在了姜雪蚕头上,走到她前头蹲下,温声道,“宫中有宫规,乱嚼舌根也是要被罚的,你也说了,我是太子,他们说闲话被人听见,更是罪加一等。”
雨势渐大,姜雪蚕也来不及考虑,见眼前人衣衫单薄,披在肩上的长发也已被雨水打湿,她急忙先把手里的长衫搭在他头顶,而后才慢慢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朱红宫墙下,身着雪白里衫的太子背着身后的小宫女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小宫女还拿着太子殿下的外衫为他挡着雨。
来来往往不少宫人,哪个都是先用讶异的眼神瞅着这俩人,收到太子殿下冰冷的目光后又飞快垂下脑袋,皆颤颤巍巍地想,他们这算是白日见鬼了?
“夫君。”
雨幕里,宋寒之耳边混入了一声低喃。
“我好像……又记起了一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