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同住(2 / 2)皇妹首页

太子年纪轻轻,战功煊赫,本就有贤明之名,经过此事,威望更甚,直到——

姜吟玉听他一提,也记起来了,问:“皇兄的伤,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吗?”

吴怀眉头紧锁,道:“是一年前,本来殿下已经准备回长安了,却被镇国大将军强行留下,让殿下与他一同攻打北方一游牧民族。都说穷寇莫追,偏偏大将军的长子,贪功冒进,对敌军穷追不舍,逼得对方鱼死网破,以至于陷入绝境。”

“殿下带兵前去救险,在回营途中,为流矢击中。”

“若只是普通的流矢也就算了,可箭尖上下了奇毒,殿下落马后,昏迷不醒,无论找了多少大夫,都称此毒药石无医。一旦中此毒,人就会日渐虚弱,最后心衰力竭而亡,眼疾便是症状之一。”

听到这里,姜吟玉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吴怀道:“殿下回宫后,不是没想管政务,只是力不从心,看书都尚且不行,如何能处理朝政?直到最近一两个月,孙太医在古书中找到一个古方,给殿下试了试,病情才稍有所好转,却没想到今日又复发了。”

大雨泼瓢,雨声哗啦啦。

姜吟玉立在原地,一时难以消化。

她缓过心神,半躲在门边帘幕后,听外面孙太医道:“微臣先施针,将殿下的穴位封住,防止毒素扩散,再看能不能将毒逼出来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孙太医才离去。

人走后,姜吟玉出来,问:“皇兄的眼睛好了吗?”

曹公公转头,无奈摇了摇头。

姜吟玉心中浮起一丝不妙的情绪,看向姜曜。

他乌发松散地垂在肩上,眉眼附近才施完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绫,上面浸透出来些许血痕。

曹公公道:“殿下施完针后,还是看不见,孙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先回去……”

姜吟玉一听这话,便知不好。

皇兄本来是该在东宫好好养病的,今日受了冷风淋雨,全都因为上山去找自己。

姜曜坐在灯下,白绫覆眼,清霜加身,如月色一般冷冽。

“先出去。”

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曹公公深深叹了口气。

没人知晓太子殿下这一年是如何熬过来的,这病情反复,毒素深入骨髓,殿下身子已经有衰败的迹象了,要如何才能好转?

他准备退下,见姜吟玉清愁的视线落在姜曜身上,轻声道:“公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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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堕入云层,群星隐去踪迹。

与此同时,未央宫,殿外响起宦官通报声:“皇后求见!”

韦皇后气度优雅,款款现身,一身华丽的月白色绮罗长裙,露水加身,缓步走入皇帝的寝殿。

寝殿光线昏暗,帘幕翩飞,烛光映照出床帏间一男一女影子。

榻上妃子正娇滴滴扑在帝王怀中,忽觉背后一片凉意袭来,扭过头来,见一只素手拨开了帐幔。

韦皇后挑起帘幔,居高临下立在那里。

“娘、娘娘!”

妃子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下榻穿衣。

妃子退下后,韦皇后看向榻上的皇帝,嘴角浮起几分讥嘲:“都这个时候了,陛下还有心思与妃子狎乐?您的女儿柔贞公主还至今下落不明呢。”

中年男子听到声音,缓缓睁开双目。

“皇后深夜前有何事?”声音异常沙哑。

韦皇后优雅坐下,把目的挑明了。

“卫侯要人,让陛下三天之内,将柔贞公主带到他面前。”

姜玄“唔”了一声,“朕不是给他羽林军了吗?还没搜到人?”

“没有,”韦皇后眼皮轻挑,”陛下难道不知外头如何议论的?都在说柔贞公主任性妄为,娇蛮放纵,被陛下宠坏了,才会干出如此耻辱行为,置王室尊严不顾。”

姜玄意兴阑珊,不是很想听:“她一时想不开,逃婚也是正常。”

“可其中似乎另有隐情啊。”

姜玄懒洋洋地问:“什么隐情?”

韦皇后勾了勾唇:“说她到底兰昭仪生下来的女儿,是十乘十继承了她的母妃,连婚前逃婚一举都和她母妃如出一辙,就是不知这次柔贞公主逃婚,是不是也是和哪个情郎私奔?

这话一出,姜玄语调骤变,皱眉问:“你说什么?”

当年姜吟玉的母亲兰氏,本是内定的太子妃人选,要嫁给姜玄,谁知兰氏竟胆大妄为,干出婚前与人私奔的勾当。

这事也成了姜玄心中的执念,所以他登基之后,想法子也要将兰氏重新夺回宫中。

姜玄像是被激怒了,三下五除二皮披好衣衫,赤脚下榻,死死扼住韦皇后的手,面目阴寒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玄随手抄起一旁案上的茶盏,往地上狠狠砸去。

“砰”的一声,碎片飞溅。

姜玄微微眯了眯眼,另一只手掐住韦皇后的下巴,迫她仰头,眼底阴骘毕露。

“我告诉你,我女儿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韦家给你的脸,让你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为了让她嫁给卫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还将人迷晕了,送到卫侯的榻上?幸好事情没成,不然我必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韦皇后身子撞到桌案上,险些跌倒,鬓发散乱下来,扭头看着姜玄,牙关疼得都在发颤。

“还不快滚!”

姜玄愤而拍桌,冷声怒斥。

韦皇后咬紧牙关,连衣裙也不整理了,满面恼红地走出大殿。

有宫女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大殿的台阶上,姜玄席地而坐,面色愠怒,周身气场低沉。

一旁的老宦官看着皇帝,劝道:“陛下,不管您如何疼爱柔贞公主,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人,您最了解她,应该能猜到她躲在哪里吧?”

姜玄如何不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如同暴怒的狮子,瞬间歇下了周身的防御。

知子莫若父,从一开始,他听人说姜吟玉去过后山,就猜到了姜吟玉的意图。

果然是他养大的女儿,机敏极了,知道躲到哪里最安全,不会被人给发现。

姜玄一直没把后山上有密道的事告诉卫燕,大概是心有怜悯,觉得对不起女儿,想她若逃了便逃了,也算解脱。

一想到卫燕这个名字,姜玄心里就浮起了一层憎恶。

他问老宦官,“之前太医是不是说过,太子身子好转了?”

“是好转了,殿下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

姜玄点点头,道:“你去送点人参和雪莲,让曜儿好好养身子。顺便去问问他,柔贞公主这事,他能不能出来和卫侯谈谈,把事情给解决了。”

与此同时,韦皇后出了未央宫,转身对贴身宫女道:“你去东宫,告知太子,说本宫希望他能出面,帮卫侯找到柔贞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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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已停,天色渐亮。

清晨,东宫接连来了两拨人。

曹公公给姜曜传话:“柔贞公主公主这事不能拖了,陛下和娘娘都想请您出面管一管……”

说着说着,曹公公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看到山水屏风后绕出来一人。

姜吟玉慢慢走了出来,一身宫女的衣裳,乌发松松挽就,未施粉黛,肌肤胜雪,眼角有一抹晕开的洇红,好似落过泪。

曹公公做了个礼,识相地退了出去,殿内只留下他二人。

“皇兄。”姜吟玉走近,轻声唤道。

姜曜听到动静,没有应答。

年轻男子坐在榻边,一袭白衣胜雪,眼睛上缠着一层薄薄的白纱,斑驳日光浮动在他的纱布上。

姜吟玉走到他身边,慢慢跪坐下,仰起头看他,眼中有清波流转。

昨晚她愧疚了一夜,辗转难眠。

从小到大,所以只要谁对她有一分好意,她便都记在心头。她极其珍惜,不想让皇兄对她产生芥蒂。

少女锁骨哽动,声音轻轻的:“皇兄,我想要留下来照顾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