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兰院,院外一阵动静。 李氏刚睡过午觉,见赵妈妈火急火燎的冲进屋里,连基本的教养也顾不得,不由拉耸着脸,不耐烦道:“赵妈妈,你是老糊涂了,这府里有什么事叫你急成这幅样子?” “大太太,府里没出事,是外面出事了!” 李氏正襟危坐:“你且说说。” 赵妈妈道:“是雀阳街的铺面,五姑娘把张成送官了。不仅如此,她还贴出了告示,要招掌柜和账房,大太太您看,她,她一个姑娘家的,怎的把事做这么绝。那张成万一再说错点话,把脏水泼到您身上,这对您也不光彩。” 张成逢年过节,是会送些银两和宝贝给李氏,但她可没教唆张成贪墨府里的银子。 这些掌柜的背着主家做些勾当,不是没有过的事,只是从没人去计较这些,只要生意不亏,盈利可观,主家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都是出来赚钱的,你不给别人留点活路,谁还愿意给主家赚银子? 辛楚倒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把掌柜和账房给送官了! 李氏带上刘妈妈,匆匆忙的就去了慈堂,顺便还差人去请了大老爷早点回来。 一进屋,李氏眼尖的瞅见辛老夫人面罩寒霜的在榻上翻着一本账目,她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觉得屋里凉飕飕的,直吹着脊梁骨。 李氏不敢打搅老夫人,给赵妈妈使了个眼色,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候。 “哼,好大的胆子,这群狗奴才竟然贪了这么多银子。一年贪了八百两,他当真该死!”辛老夫人气的把账本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砸在李氏的脚边。 李氏面色变了变,强撑着道:“老夫人,您是遇着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看!” 辛老夫人指着账本。 李氏连忙把账本捡起来,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再看到账本是辛楚接手的成衣铺子,也瞬间脸色煞白。 “老夫人,这些奴才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谁晓得背地里手脚不干净。老夫人,您有何吩咐,媳妇去代劳,省的您气坏了身子。” 辛老夫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于李氏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怨怒。 要不是五姑娘派人送了账本来,她竟不知一个掌柜,能贪墨这么多银两,这还只是一年的账目,她都不敢想象几年下来,府里流失了多少银钱。 奴才贪墨本就是罪大恶极,别说贪了这么多,把掌柜和账房送官,辛老夫人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些人要是再不管教,天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李氏,你打理铺子这么多年,就没看出这些人的嘴脸?” 李氏心肝一颤,连忙道:“婆婆,媳妇也是受人蒙蔽,您也是过来人,管家的难处您懂,府里府外那么多事,手下要管的人又多,难免错看了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事防是防不住的。” 辛老夫人脸色稍缓。 李氏虽有些做法不妥当,也是人之常情,便是她还管家时,也出过差错。 辛老夫人动了容,李氏愈发心中有数,道:“要媳妇说,揪出这人也好,给其他铺面的掌柜长个教训。只是送官就未免小题大做,传出去让五姑娘再落个得理不饶人的名儿,于她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这事交给媳妇处理,保准妥当。” 辛老夫人听着有几分道理。 “你说的有几分在理,我打量着让你一个人管理偌大的侯府确实不能面面俱到。”辛老夫人朝大丫鬟宝来道:“你去吧老三媳妇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李氏一听这话,老夫人是要分她的管家权啊,还是王氏。 “婆婆,您……” 辛老夫人抬手,打断李氏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三媳妇是个会办事的,以后外面庄子铺子的事,让她多帮衬着你。” 说到底,损失那么多银两,辛老夫人能不在意吗? 辛楚派人带来的信里,还隐晦的透露出张成和大房的关系,既有大房做靠山,那张成能不给李氏好处?辛老夫人信佛,讲究因果缘报,这事没捅出来便罢了,既然摆上明面,她就看不得眼皮子底下出这种腌臜事。 辛老夫人没有明着点出她来,是在府里上下的奴才跟前,给李氏留了脸面。 李氏心寒,老夫人此举,定是对她生了嫌隙不满。 她心里愤愤,见着面露得意之色的王氏,就更是糟心。 加上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辛大老爷回来给她做主,李氏刚走出慈堂,就气火攻心,晕了过去。 雀阳街的铺面。 招录掌柜和账房的告示一贴出,一个下午,就有不下五人前来应聘。 因为告示里面写出的待遇着实不错,条件诱人,自然就吸引着人过去凑热闹。 刘达是西市小有名气的闲汉,以往赶上热闹事都爱去掺和一脚,今天这事够大了吧,都闹上官府了。刘达却一个人蹲在墙根里不动弹。 他朋友打趣道:“变了性了?以往哪条街上出个事,你都赶着往前跑。” “切,”刘达见这人平日和自己关系要好,有心提点两句:“兄弟提醒你,别过去凑事,那铺子的老板厉害着呢,你我可惹不起。” 其实,是他惹不起。 惹上了就甩不掉,还得苦哈哈的给人家主仆卖命。 “行,兄弟听你一回,走着,喝个酒去?” 刘达弓着背,双手塞在袖子里,心里翻了个白眼,生无可恋道:“你去吧,我还不饿。” 他哪敢走啊,眼看国子监就放了学,他还得盯紧了人呢。 正想着,对面的大街上,国子监的大门一开,走出了几名学生。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夹杂其中,刘达认出了那是盛家的小公子盛金,他和三名学生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刘达掏出袖子里的画像一看,顿时露出一个笑来。 他妈的,蹲了这两天,终于给他逮到了,而且看上去这四人是一起的。刘达收好画像,悄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