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芮拧眉,黑火药的具体配方她自然不可能记得,不过,她压低了声音,
“火药方子就那三样东西,侯爷不妨差人调整一下分量试试,就是需要注意安全。”
齐钧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说的开山炸石深深吸引住了,颔首道,
“可以一试。”
肯试就行,左右那方子没啥难的,难的是压缩工艺,现在有个土火药能炸山开石就足够了,徐欣芮指着图纸上从黄河引水的河道口道,
“其实人工湖只是费工费时,而且实在不行可以不挖,真正困难的却是这里,黄河水泥沙俱下,时日一久难免堵塞河道口造成断流,”
这确实是最大的难题,京城最大的运河-汴河,就是引黄济运,浚河清淤频繁,人工清挖几乎每岁一次,还有军士日夜巡护大堤。
“最好的治本方法就是沿岸植树造林固堤,可是现下肯定来不及,如今汴河所采用的法子代价太大,我倒是有个取巧的法子就是造‘淤地坝’。”
“淤地坝?”
齐钧从没听过,
“能拦泥沙?不需要清淤?”
这个怎么解释呢?
“我画给你看,”
徐欣芮随手取下笔架上的毛笔,抽出桌子上的白纸一张,齐钧忙自觉给她研磨,毛笔蘸墨后,随手勾勒出一幅河道侧剖面图,
“你看,只需在此修上一道堤坝,丰水期任河水流淌,泥沙慢慢沉淀在此处,等到枯水期河水断流,就可发动百姓把积攒的泥沙挖出来充填洼地,河里的水还能暂时缓解干旱,岂不是一举多得?”
齐钧呆呆的看着那纸上的一道道毛笔勾勒的淤地坝,所谓神来之笔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个把时辰,大帐内变的昏暗起来,齐钧拿出火折子点上了油灯,砚青在账外道,
“侯爷,晚饭已经好了。”
天边的太阳距离地平线只有一扎的距离,营帐里的灾民们都拿着碗筷走了出来,团团围在火炉前,士兵们一勺子一勺子的分发着晚饭,虽然那稀粥可见底,粗粮饼子小的可怜,可大家的精气神都还不错,不时有孩童喝了粥后围着大人们转圈打闹,年纪大的老人不时呼唤一声自家的孙儿,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充满希望的笑容。
崔思远他们没有例外的跟着将士们和灾民们一起吃的大锅饭,这个徐欣芮早有准备。
一碗半混沌状的粟米粥,两个粗面饼子,徐欣芮坐在马扎上小口小口的啃着,明明咬了一小口,却越嚼越多,硬着头皮咽下去,饼子里的麸皮不时刮一下嗓子,她喝口粥往下冲一冲,心里不由苦笑,就这嗓子还想游历江湖呢…
崔思远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碗,手里的饼子给了身边的护卫,眼睛不时扫过五小姐,对两人在大帐里面谈了什么好奇不已,此时看她眉头拧着,食不下咽的样子有些怜惜,不着痕迹的往她身边靠了靠,碰碰她的胳膊。
徐欣芮扭头看他一眼,在他眼神示意下往下一看,他袖口处隐隐约约…她忙意会的一甩衣袖,手里摸到一个松软的馍馍,她拿到手里差点泪目,枉费自己智计百出,竟把带些这种最实在的给忘了,右手攥紧了馍馍,左手端起碗把稀粥一口喝完,拿帕子擦擦唇角就起身回了大帐。
她来此只进过这一个营帐,所以一时没有多想,进门后才想起这是主营账,也不敢乱走,只在自己喝茶时的椅子上坐下来。
崔思远随后跟着起身,转眼也闪身进了大帐。
齐钧冷眼看了两人一眼,默不作声的把自己手里的饼子啃完,方起身,只是进账前把砚青招到近前嘱咐了几句。
大帐里,徐欣芮抱着白面馍馍大口的啃着,她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光了,胃里早就空空了,一碗稀粥让肚子舒服了些,可那东西又不顶饿,不吃点干的,今晚怕要胃痛,而她自己不是没带吃食,只是都是些点心之类的,哪有这白面馍馍吃的舒服,估计是早上刚出锅的,虽然不热却很松软,麦香味十足。
“光啃馍馍没味道,再来点这个。”
崔思远进帐后,不知哪里掏出两块肉干,扔给了徐欣芮一块,对上她感激的眼神,他笑着道,
“我父亲从小就教我,出门在外必须带好干粮,荒郊野外的比银子好使。”
“有个将军父亲真好!”
徐欣芮看在他给了自己一个馍馍和肉干的份上,真心的恭维道。
“唉!你不懂!”
崔思远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我倒宁愿他不当这个将军!”
“慎言!”
齐钧一进帐子就听到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当下急喝制止了他大放厥词。
“你呀!”
崔思远却蛮不在乎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这性子真没意思的很!也不知徐家二小姐以后受不受的了你!”
齐钧面色一冷,狭长的双目一眯,
“找打是不?”
“怕了你了!”
崔思远忙快步躲到徐欣芮的身后,伸着脖子问起了正事,
“你们俩下午商量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有了对策?”
“已经有了些眉目,等会还要挑灯再细化一下。”
“我就知道!”
崔思远酸溜溜嘟囔道,
“你这小子遇难处总是有贵人相助。”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口啃着肉干的徐五小姐,低眉顺眼的很是乖巧,竟是越看越顺眼,徐家重情重义,自己要不要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