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磨蹭了一会儿,高树将车子驶离停车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停在大楼门口,高树半倚在车尾灯上,火机翻转间点燃香烟。
朦胧路灯与之交相辉映,高树喜欢这种宁静的氛围,就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去想在家中等着自己的倒霉弟弟,不会去想他身后的亿万家财,更不会想那本被作者强行断更的《剑勇传说》。
他心中想的其实是明天到底是上班的好,还是待在家里等山田接他去埼玉催稿。要是继续上班的话肯定能够维护自己的正面形象,激励下属,让他们斗志高昂,工作起来更有干劲儿。
可这么一来,他明天既要上班,又要出差,怪累人的,尤其是他明早还得早起,早起意味着等下要转道去大型超市买个闹钟。
今天早上高树的闹钟从六点半开始响,一直响了二十几分钟不停。一怒之下高树已经把它狠狠摔成渣渣。
众所周知,闹钟作为世界上最难征服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人类回笼觉的重要产生条件之一。所以高树在床上再次醒来的时候晚了很久,这也是为什么高树今天迟到的原因。
夜晚的风声喧嚣,烟尾的火光明灭不定,仿佛它也在倾诉自己的烦恼。
最终高树还是决定明天待在家里,即便只是去三十公里远的地方也需要收拾收拾东西的,出门在外,需要的东西一定要备齐,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人生地不熟的也是个麻烦。
高树望向身后的高楼稀稀疏疏亮起的灯光,默默回忆起这些办公室的主人,准备回头给他们涨工资。
七层最左边的那间应该是小会议室,一般有关电影筹备或者后期制作出现的问题都在那里讨论。
十二层第三个窗户应该是刚才的文艺时代编辑部,正等着那个叫杉森的作者交稿子,之后应该就要下班了。
八层那间是?
高树挠了挠头,那应该是莆田先生的办公室。他想起来莆田先生之前还给自己打过电话来着,他找我干什么来着?
至于十三层亮着的那个……嗯?灯怎么灭了?这是要下楼回家嘛?
不错,看来天池秘书很适应新工作。
想了想,高树温和一笑,掏出手机随手发了两个邮件。
一辆形似桑塔纳两千的轿车从身旁飞驰而过。
车身卷起的微风吹动高树的衣角。
高树起身,准备开车回家,偶尔放空一下大脑就可以了,一直空着人会变傻的。
远光灯闪烁,迎面处,之前那辆黑色轿车逆着车行道开了回来,停在他前面。
高树可不会简单认为眼前这辆车和自己一样记错交通规则。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车子,是一种没见过的车标,整个车身破烂不堪,好几个地方还沾染了铁锈,车前的左大灯忽闪忽闪的,线路多半接触不良,说它是破车都抬举它了。
这辆疑似废品收购站里淘出来的破车上下来一个头染黄毛的年轻人,看样子还没成年,上身穿着不知从哪得来的米国空军飞行服,裤子则是条露了几个窟窿的牛仔裤。
黄毛下车后也没管旁边的高树,二话不说利索地将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下来,又从副驾驶座上扯出套皱巴巴的西装就地穿上,只是脚下那双旅游鞋显得挺别扭,如果能把那头黄毛染回黑色,平常人八成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接头小混混还是颓废的底层上班族。
黄毛做完一套动作急喘两口气,大力甩了一下车门,‘砰’的一声,车门居然硬是没关上,直到黄毛踹了一脚,车身和车门才完全嵌死。
掸了掸身上的灰,黄毛走上前,嘻嘻笑道:“车真好。”
说着,伸手摸了摸高树的车子,小声嘀咕道:“怪不得跑的时候比我还快。”
“什么?”高树没听清黄毛的话,不过黄毛已经伸手从衣服内衬里摸出一根可能是泡过水的香烟,“大哥借个火。”
高树将手头烟蒂弹进几米外的垃圾桶,先给自己续一根新烟,才依言将打火机抛给他。
他摸不清眼前这黄毛的来意,总觉得他说话怪怪的。
黄毛伸手接过来,在手里像转笔似的玩个花活才点起了烟,趁机和高树并排靠在车边,“大哥虽然是靠好车赢了我,而且警察来了车都不下,开车就跑一点义气不讲。但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我叫赤木刚宪,大哥你叫什么?”
高树:“……”
他其实一句都没听明白黄毛在说什么,只听到他说他叫赤木刚宪,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
不超过一米七五的身高,胳膊上没多少肌肉,长相倒比前世那个赤木帅不少,望着黄毛投过来的眼神,高树抽了抽嘴角,随口道:“樱木花道,叫我樱木就好。”
不明所以的收了个小弟,但高树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赤木,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黄毛总感觉‘樱木花道’的名字带着淡淡的逼意,正回味着,闻言再次瞥了一眼高树,道:“爱子才七岁,还在上小学,樱木大哥就别想了。”
七岁啊,正好是那个倒霉弟弟的菜。
高树想着,忽然不远处投射来红蓝交替的灯光,一辆警车从不远处逆行而来。
耳边,传来黄毛的声音:“樱木大哥,我刚才就一直在想,大哥为什么跑到这里就停了。”
“跑?我为什么跑?”警车由远及近,高树丝毫不慌,就是看着警车逆行有点牙酸。
怎么现在是个车都敢在自己面前逆行给自己看?
“这肯定是路过抓罪犯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黄毛觉得这个大哥虽然没义气了点,但气势是真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