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冷笑一声:“可不嘛,就是这般巧。男主人说,要娶他女儿,自然可以,入赘。但那男人却不愿意,还怂恿她以死相逼。就在这街头上,好几年没出过门的男主人,坐在把带轮子的椅子上,孤零零的站在家门口,求她,回家。”打更人边说,边指着空荡荡的街巷,双眼闪烁着星光,似乎那日的情境再次出现。
烈日当头,街头围了不少人,一男一女俩年轻人势单力薄被一群黑衣人围住。
长裙白衣少女,手握匕首抵在自己心口,满面泪痕,苦苦哀求着另一边,几个黑衣人身后的,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道:“爹爹,你放姜儿走吧,姜儿这一生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若不能和他在一起,今日我便死在这。”
椅子上的男子估算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可却满头灰白,满面褶皱与纹路,看着像花甲之年。此时的他目眦欲裂,赤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姜儿:“你是要爹爹陪你一起死吗?”
晶莹的泪珠滑过少女的脸庞,少女手依旧紧握匕首,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爹爹,女儿不孝,从小到大,虹儿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傻事姜儿都知道,若是没有我,我们家一定都会好好的,今日女儿走了,也算还了这个家的一片安宁,娘和弟弟在九泉之下也得安息,所以爹爹,你放姜儿走吧,求你,求求你!”说着,匕首用力,划破了胸前的衣裳,衣裳染血,并且血迹逐渐晕染开。
椅子上的男人一见,怒拍椅子:“胡闹!!!你走了你娘和你弟弟安息了?那让我这个活在世上的人如何安息,姜儿,你如今有心上了,你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便是活了,可是爹爹这一生,就只有你了,爹爹只有看到姜儿,才觉得自己是有血有肉的活着的,你明不明白啊?!”
椅子上的人说这一番话,句句肺腑。一家之主,眼前的这帮下人从未见过自己主人如此语气的哀求一人,哪怕身子残弱,也是风光威严之人。今日,却放下所有的颜面,就为了求自己女儿留下。
身为子女,谁又会如此狠心,抛下身子不便的老父亲与情郎私奔呢?
这白衣女子却道:“爹爹身处黑暗,便要叫姜儿与爹爹一起,永不见光明吗?雨郎他是光,是救女儿离开这黑暗的光,爹爹却要将姜儿重新拉入黑暗,爹爹你何其残忍。”
“我……我残忍?自小长大的家,成了阎罗殿了是吗?”男子气得双手紧紧握拳,还小幅度颤抖着。
“是!”白衣少女高声回应,“爹爹永远不知道女儿夜里做了什么样的梦,永远不知道女儿路过你和娘亲的房门时会看到些什么,还有半夜时,不时响起的婴儿的哭闹声,他们都在来向女儿索命,爹爹你知道吗?”
“怎么会?风水师道长高僧来看过的,都说家里没有问题的。”男子也是情绪高涨,为何他就从未听到见到,他做梦都想见一见的人却从未出现在他的梦里。
道士高僧看的到死后亡灵祸乱人世,可又怎么看得清人心中歉疚的鬼呢?
“不是,才不是呢。”少女疯狂摇头,“娘亲弟弟日日在我眼前徘徊,是我害了他们,他们自然是要找我索命的,爹爹你不放我走,我会死的。”
“好好好,”男子连道三声好,苍老的双眼死寂一般的绝望。
见男子连道三声好,一直懦缩在姜儿背后的雨郎突然走上前来,拉起跪在地上的姜儿,激动道:“你爹同意了,你爹同意了,姜儿我们走,快,不然他一会反悔了就不好了。”说着,还眼神飘忽的看向椅子上的男人,怯弱的眼神连与之对视一下都不敢。
女子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谢谢爹爹成全。”然后,决然起身,牵着情郎的手,毫无留恋的离开。
两人走开有一段距离,只听背后又响起了低缓沧桑的声音:“姜儿走了,爹爹却永远也走不了了,今日离开,他日记得回来看看爹爹,爹爹,永远在家等你!”
一年后
漫天的大火犹如成精了的火龙,将这宅子吞没的一干二净。
等啊等怎么也等不来的男主人,心中的森冷死气终于破土而出,点了这不灭之火,将自己烧了个干净。
他想拜托这躯体,化为幽灵,乘着风,飞到姜儿身边,看看她,哪怕一眼。
门前的老槐树见证着一幕幕的发生,死后的人还是被土地所束缚,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尸身之外的五里地,只能折两根树枝,化为两腿,日日徘徊在这儿街头,盼望着那抹白色身影。
听完故事的年轻人不禁吞咽了下口水,额前冷汗直冒,哆嗦着开口:“这……这样啊!”
“嗯。”打更人语气冰冷的回应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今日,谢谢老伯说的这个故事,改日……我再登门,拜谢。”一句话磕磕碰碰的,周围坐着一个断腿的老人,和你说上这么一个故事,再则那灯笼怎么照也照不出影子的背影,再怎么愚笨,他也猜出一二了,更别说,他还是个对着方面还有些研究的人了。
“就要走了呀?”打更人突然阴笑着问。
“是的。”年轻人低垂着脑袋甚至不敢看他的脸。
“那我要的东西,你还没有给我呢?”说着,伸出已经白骨化的手,年轻人大惊,蓦然抬眼,月光下,刚才还有皮有肉的脸,此刻已经嘴巴外翻,半张脸白骨外露,另一半脸吊挂着几丝翻卷着的皮肉,可怖的嘴角还微微勾起。
年轻人直接一屁股向后栽去,惊叫一声:“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