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如果可以上午不处理一堆鬼民纷争的话,她可能还没有这般困,这被上午那些喧闹的鬼闹过以后,下午梓悦就开始眼睛耷拉了。
“神明保佑,希望我肚子里是个男孩……”
“神明保佑,我能嫁出去出去……”
“神明保佑………”
逐渐了,梓悦已经听不清耳朵内嗡嗡嗡的说些什么了,直接两眼一个,撑着脑袋进入梦乡。
帮梓悦整理民愿的千羽看着梓悦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晃荡,再到现在完全不动。
千羽走了过去,眼神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这手还能牢牢的攥着笔,并且不让笔尖落在纸上,真可谓是人才了,不知道有多大的毅力,才能保持这样的动作不动。
千羽蹲下身子,一手拿住笔端,一手轻拖住梓悦的手腕,想偷偷的将笔取下来,谁知,笔被梓悦攥着丝毫不能移动。
被动笔的梓悦还突然睁了眼,脑袋支棱起来,道:“我就睡一会,就睡一会。”尽管眼神依旧迷离,但动作却是很突然。
千羽见梓悦醒了,干脆开口:“这里风大,大人回去休息吧。”
被千羽这么一动,梓悦瞌睡虫还真的就去了一半,摇摇头,道:“算了,不睡了,对了,你来了也有一顿时日了,今晚你陪我去勾魂。”
这突如其来的学习任务令千羽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然后点点头:“是。”
*
漆黑的夜晚传来几声乌鸦叫,凄凉可怖。
飘渺的雾气在月色下弥漫,冷风穿过槐树枝叶缝隙,发出鬼魅低语般的“沙沙”声,天空半轮银月逐渐被乌云遮挡。
宽敞无人的街道上,树叶翻飞,漆黑朦胧的夜色中,一点微弱灯光在随风摇曳,诡异悬在空中飘飘荡荡。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声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位坡脚的大爷穿着一声粗布麻衣自薄雾中走来,刚才那飘荡的灯火,是他手中随风飘扬的灯笼。
风“哗啦”一声卷起枯叶,枯叶飞舞一不小心抚过老人袖子上卷露出来的结实胳膊。
“哎呦!”打更人惊呼一声,猛的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倒三角的灰黑眸子又扫了眼四下,见没有什么异常,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念念有词:“神佛保佑,鬼怪勿扰,神佛保佑,鬼怪不侵。”
然后,继续一步一扭的向前走。
人多的地方已经敲过棒子了,就剩下一这些偏僻的地方还没有敲棒。
比如此刻郊外的乞丐坡,哪里蜗居的乞丐多,但是同时的,也闹鬼。
一座半塌的乌黑宅院,烧得连牌匾都不见了,门口一颗粗大的老槐树,按理说,这样的废宅定是乞丐留宿的宝地,但这里是一个人都没有,因为此处,闹鬼。
此时打更人即将路过的,便是这闹鬼之地。
打更的每次都是最后走这头,走到这都是在宅子最远的对面街头晃一圈便立马溜之大吉,但今日这个打更的,好像比之前那几个要敬业一些。
薄雾之之中,那点微弱的光亮逐渐靠近老槐树,梆子声沉闷悠长,那老大爷的声音沙哑却又洪亮。
破败宅院的石阶前,一抹白色浅淡身影飘渺的立在一侧,冷风一阵,那白色影子下摆怪异的飞扬了起来,那影子下半部分居然散出一层白雾。
远远的,那老大爷惊得眼睛瞪大,猛吸一口气,惨白的嘴唇哆哆嗦嗦,“鬼…鬼,鬼呀!”
那“鬼”闻声先是扭动着脑袋,之后转过身子,那老大爷更是瞎得魂不附体,手里的东西掉了个干净,转身就要逃离,但两条腿却不听使唤,槐树下土面凹凸不平,一脚没迈稳便摔了个狗啃泥。
“你…你别过来。”那大爷哆哆嗦嗦的指着向他“飘”来的白色虚影,见那虚影速度丝毫不减的向他靠近,他又慌张立马跪下,宽大的裤管下,两节木头做的假肢露了出来,那大爷把脑袋磕的“噔噔噔”响,双手合十的苦苦哀求,“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女儿还在家等我呢。”
“老伯莫怕,我是人。”一声清冽带笑的男声在大爷头顶响起。
那大爷一抬眼,见眼见确实是一双清晰的鞋子,再看那男子一身白衣外面罩着一层白纱,难怪刚刚风一吹,他身边就起白雾。
这位年轻男子,一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另外一只拿着一支笔,说完话立马弯腰就想将那老伯搀扶起来,但那老伯却立马躲开了。
男子无奈一笑,捡起一边的灯笼,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老伯你看,这是不是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我有,那便说明,我是人。”
那男子手拿灯笼,确实照亮了方寸之地,但那男子脚边的老大爷,确实突然缩退了一步,摇曳的灯火包裹着年轻男子,老大爷却身处黑暗,黑到,没有影子。
可能觉得老大爷对他依旧心有阴影,男子便解释了一番:“老伯莫怕,我本是一名写书人,平日里最爱写一些神鬼志异的书,但近日灵感枯竭,着实烦躁。听闻这西边街头有个鬼宅,所以我便想来探探,黑夜不点灯独自站那,是为了感受气氛,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
那老大爷扯出一抹干笑,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老大爷似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想起身,但腿脚不便,那年轻人连忙搀扶了一把,这次那老大爷倒是没有躲开。
“老伯,夜里冷,你应该多穿些衣裳。”年轻人一边吃力的扶起他一边劝慰。
说这话,是因为指尖那冰冷又僵硬的感触,摸着,就像外头裹了层皮的石头,滑溜却又很硬。那少年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开口劝慰一番。
那打更人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下:“冻习惯了。哎呦,别别别,我站不起来,扶我靠在树上歇一会。”刚要被扶直身子的打更人,两条木制的假腿突然从裤管里面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