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茹素跪经不是假的,心也是虔诚的,但她跪经的对象不是圣上,而是先皇后。
因着圣上不喜,所以先皇后这三个字就成了宫里的忌讳,每一年的忌日都无人提起,宫里照旧张灯结彩地过年。以前在宫里为了自保,闻骁只能假装自己也不甚记得母亲,只是出于礼法去祭奠一下而已。
现如今,她想要单纯的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好好的祭奠一下她的母亲,让母亲知道女儿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她,忘记杀母之仇。
白芷见闻骁出来,眉宇间还缭绕着未曾散去的悲伤和恨意,鼻子有些发酸。
她上前拉着闻骁的手往回走,低声道:“皇后娘娘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殿下如今能干又漂亮,肯定欣慰极了。”
母亲会欣慰吗?
听白芷这么说,闻骁心中陡然生出些许忐忑。
她的母亲是个正人,在曾外祖的教导之下,虽是女儿身,却是一个比太多自称君子的男人更加配得上君子这个称呼的女人。母亲走的是堂皇大道,端的是铁骨铮铮,舍了命都要维护大义,庇佑天下子民,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和舍身取义。
可她不是。
闻骁想起这段时间,因为太子越王裴家三家角力互殴,被牵连下狱抄家流放的官员们,抿起了嘴角。
这些人里有无辜吗?有。
这些人里有好官吗?也有。
若是追根溯源,那些无辜的好官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是因为她在背后搅弄风云,点燃了这把火。
闻骁心想,我是有违母亲的教导的,没有长成像她那样的正人君子。
但是,母亲的做法让她知道,所谓正人君子便是高居皇后之位,也是没法庇佑万民的。只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大权在握,才能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夺嫡之路凶险重重,前狼后虎,君子,是争不到那个位子的。
母亲,皇父已经把朝堂糟蹋的腐朽不堪,致使天下千疮百孔民生凋敝,这一路上阿孩必要高举屠刀,才能劈开长夜!
闻骁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心中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她想了想,吩咐白芷:“传话给纪言蹊,让他想法子辨别一下,那些被牵连的官员里有没有罪不至此的。若是有,就让让他去找赵弼方一起,尽量为之斡旋转圜。”
“告诉纪言蹊,施恩的时候到了,让他擦亮眼睛,给我多捞几个能干得用的过来。”
白芷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您这一天天的尽给纪公子找差事压担子,也不怕给人家压垮了。我看他这些天来来回回的跑,怕是腿都跑细了一大圈。”
“他啊,压不垮的,能干着呢。哦,对了,你去翻翻我的库存,找几件好东西出来,言蹊他妹子过完年就出嫁,你派人送过去给她添个妆。”
白芷有些发愁,殿下手头可没几件好东西了,“之前圣上让赵伴伴送来的年礼,我让您多留点儿傍身,您非得让青蘘带走了八成,现如今又得撒出去好些。眼看着过了元宵节就是淑静大长公主六十寿诞,紧跟着便是七皇子娶妃,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您可去哪儿找补啊。”
闻骁有些讪讪,她这不是忘了还有这些需要她送礼的琐碎事了嘛。
主仆二人正在为钱发愁,就听到小二胡跑来禀告:“殿下,山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沈督主给您送礼了。”
闻骁一拍手,高兴极了:“沈督主就是贴心,急人之所急,看看,这就给我送礼来了。走,咱们去看看沈督主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