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色的马车四周垂着丝制纱幔,轻柔的白纱垂了好几层,如飘云般,将里面的空间映得朦朦胧胧,金色栏杆上斜插着几枝青柳,左右都插着有,此乃寒食节的习俗之一。
曳缘见四下无人,便爬上了马车,但里面却没有人,没有狐狸,她正好奇间,那马就一弯蹄脚,往城门口跑了起来。
“啊!”曳缘向后一倒,双手抓住两边的栏杆,待她坐稳后,那儿已经行到了城里面,它慢下了步子来,温顺得像个小鹿。
她的手伸到外面,摘了一根柳条进来,这柳条弯弯垂下,上面的枝丫嫩得发绿,闻在鼻尖,是一股新鲜的清香味儿。
她将柳条弯了过来,绕成了一个脑袋大小的圈,绕了好几转,然后将尾部的枝丫塞了进去,形成了一个闭环,做成了一个清新怡人的头环。
很好看,可惜没有花。
这狐仙下山寻亲乃南楹国一大盛事,城里的姑娘们有特意打扮了来街上等候的,也有害怕得躲在闺阁中不敢出门的,呈现出两极分化严重的现状。
有人认为这是被神仙选中的大好机会,问哪位少女不想嫁给一个神仙呐,而有的人却认为这狐仙不是仙,乃山中之妖,但凡那些被娶走的姑娘回来后都神志不清,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跟被勾魂了一般。
曳缘不明白为什么这狐仙没来,马儿就开始跑了呢,莫不是把她当成那狐仙了?
那看来这匹马也不是很聪明嘛。
“狐仙来了!狐仙来了!”街角有女童如黄雀般的声音在呼叫,兴奋极了。
曳缘之前看话本里狐仙出场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威风好风光啊,无比羡慕,自己现在也坐在这宝马香车上了,她感受到了下面两旁无数女郎探过来的目光,一时感到心神激涌,目光透过薄纱眺望远方,竟看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蓝雾站在街道中央,正好面向她这辆离谱高调的马车,眸光也向那白雾滚滚的车帘内望了过去。
狐仙?狐狸?
听闻狐狸最擅长魅惑人心,他之前那晚做的那个诡异的梦,似乎就像是被魅惑了一般。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除了狐狸应该没有别的东西能这样迷惑人心了吧。
看着那匹白色骏马踏蹄而来,他并没有让开道,而是挡住了它的去路。
曳缘盯着前面那个翩翩身影,心中升起来一股报复的意味,她勾唇笑笑,而后摇身一变,变幻成了另外一副装扮,一身雪白的袍子,双肩随意搭着一条雪白裘皮,裹住了她的身子,长发半挽高束,系着一条鲜红发带,面上再戴一张狐狸面具。
这样,她就是那位狐仙大人了。
她张开五指,对着马儿前面的那个蓝影一吸,蓝雾就被她吸进了马车里。
周围的女郎皆惊呼出声,这狐仙把蓝雾二殿下当成姑娘了?
马车继续前行,沿着繁华大街游走,轻纱又飘落下,将外面的议论声都隔绝了。
曳缘将蓝雾抓进了马车里,车内铺着银白的波斯地毯,细软的绒毛触到皮肤,痒痒的。
蓝雾倒在那团白花花的地毯中,如同一朵盛开的勿忘我花,蓝色与白色碰撞出一抹柔静来,他可能嫌头上的银色发冠太繁重所以摘掉了,露出了他乌黑亮丽的头发来。
马车内萦绕着一股奇香,那香味儿入了蓝雾鼻尖,他顿感浑身瘫软,手中无力,脚也抬不起来了。
曳缘心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整整他,把之前的仇都报回来。她伸出水葱般的纤指,抬起蓝雾的下巴,变着男音戏谑道:“姑娘,你愿意跟本狐仙大人走吗?”
蓝雾微仰着头,脸颊上飞过一抹囧色,半掩的眼眸透过缝隙睨着她,从内而外散着冷意,咬牙道:“本殿是男的!”
曳缘却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拿着那圈她刚刚编好的柳条戴在了他的头上,笑道:“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戴上我的柳,你就是本狐仙的新娘啦。”
她笑盈盈的盯着他,这新绿的柳条戴在他的头上竟也挺好看的,看来是人长得好看,无论是配银冠还是柳条都好看呐。
蓝雾身上使不出力来,恶狠狠地盯着她,眼仁里迸发出狠厉的光,看了一眼她头顶空空没有戴柳条,反唇相讥道:“清明不戴柳,来生成黄狗!”
???
呵!敢骂她是黄狗!
藏在狐狸面具后的曳缘咬了咬牙齿,也学着他的模样,凶恶道:“那你就是黄狗的新娘!母黄狗!”
“你……”蓝雾头一次被人骂母黄狗,这足以让他愤怒到了极点,再加上这马车内的香味馥郁扑鼻,他感觉自己好像出现幻觉了,那正前方坐着的面具狐仙此刻变成了一位看不清脸的少女,她裹着一身如冬雪的裘衣,扭动着身姿,手指头在向他勾手,似在引他入怀。
他眼皮一覆,看见在他身旁她的脚,未着鞋履,被一层透白的裙纱遮盖。
他眉头一锁,那足……似乎太秀气了一点吧?
一个男人的脚怎么长得这样如三寸金莲般?
曳缘眼圆溜溜转了一圈,这花蝴蝶的脸怎么有点不自然的潮红?
他本来就面白唇红,此时两颊处染了一坨红,像是春天最鲜嫩的水蜜桃,白里透红,皮薄肉鲜,轻轻咬一口就会溢出香甜的汁水来。
穿着女装的他,头戴绿色柳环,耳畔的耳环跳动着银光,配上那脸上的一点红润,太像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了。
注意到曳缘的目光,他抬起厚重的眼睫毛来,曳缘以为他又要瞪她,却没想到他此刻的眼神异常迷离,眼含春波,似是要将她溺卷进去。
她闻了闻这马车里的香味,不会吧……
他该不会是入了媚香温柔境了吧?
他这样看着自己干嘛,该不会是要发情了吧?
看着他有所动作,似要站起来,曳缘惊得往后一退。蓝雾见这狐妖要逃,伸手擒住她的脚,隔着一层轻纱,他也感受到了那只足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