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戏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八点五十不到排练室里的人已经基本到齐,阮轻凛进到排练室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傅应雪也在。
傅应雪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坐在排练室的镜子前面,外套搭在她的膝盖上,手里就拿着一个文件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拨,翻过一页。
阮轻凛看到上面的五线谱,猜测可能是今天试戏的选段。
她默默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站着,偷偷地将视线瞄过去。
傅应雪的脸上仍然有几分倦怠的神色,但是眼底那抹阴郁的情绪似乎消散了许多,看来覃筝书的忌日对她的影响并没有太深。
不知道昨天那块巧克力,最后傅应雪吃了没有?
阮轻凛看着傅应雪的脸,一时间入了迷。
傅老师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皮肤骨瓷一般细腻,长睫轻敛,完美的下颌线一路延伸到了耳朵。乌黑的中长发用金色的细线条发夹箍在脑后更显干练,几缕碎发垂下了又添了几分婉约。
像是感受到了阮轻凛过于炙热的视线,傅应雪原本低垂的睫毛颤了颤,轻抬向着阮轻凛的方向看了过来。
做贼心虚的小麻雀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危险。
傅应雪看过来的同时,阮轻凛的视线已经转向了别处,只不过泛红的耳尖掩盖不住她此刻的做贼心虚。
傅应雪的视线刚好落在了阮轻凛染了绯色的耳垂上。
小姑娘虽然低着头好像在看手机的样子,但扑簌乱扇的睫毛出卖了她青涩掩藏的慌乱。
傅应雪眼中滑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将视线收回的时候,看到了阮轻凛的包上挂着的玩偶。
有些褪色的玩偶跟阮轻凛崭新的帆布包有几分违和,也是因此让傅应雪不由地将视线在那玩偶上多停留了几秒钟,正觉得有些眼熟,就记了起来。
这个玩偶……好像是她送的?
她记忆里有那么一星点儿的印象。
“傅老师!今天我是不是表现的很好啊?”十六岁的少女甩着马尾辫,声音清脆发甜,落在人的耳朵里也似蜜糖入心,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地想要扬起嘴角回应她。
那时候的傅应雪虽然也是一张不爱笑的脸,但身上的疏离感没有那么强烈,面对这个又是发小的外甥女又是自己辅导的学生的姑娘,语气也不由地变得比平日里柔软几分。
“确实唱得不错,这次B大的考试,你应该没问题。”
“真的吗?!”阮轻凛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雀跃了一下之后,双手抱在一起抵住下巴,一双眼睛泛着光看向傅应雪说,“那我能不能跟傅老师讨一点儿运气?”
“运气?”傅应雪不解。
阮轻凛指了指傅应雪钥匙上的小玩偶:“我可以跟傅老师讨这只小鸭子吗?让它陪着我去考试,说不定我也能成为像傅老师一样优秀的人。”
傅应雪看着少女的眼睛,很想告诉眼前的小姑娘,她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期望与向往。
但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过了过,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钥匙上的小鸭子是她前段时间钥匙扣坏了,临时从路边的小饰品店抓的一个顶替着先用,她一直觉得太过幼稚想要换掉,但一直没腾出时间去再买一个新的。
既然小姑娘喜欢,她不介意送个小人情。
傅应雪痛快地将小鸭子摘了下来,交到阮轻凛手中。
“你会成为优秀的音乐剧演员,也会拥有比我出色的人生。”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只小鸭子早就没有当年的鲜艳,但却仍被当年的小姑娘珍惜着。
傅应雪一时间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之前被她压入心底的某个念头又再度冒了头。
“人都到齐了把?还有没来的吗?”
郁山推门而入,让傅应雪从回忆里回到现实。
看到一屋子的人,郁山“嚯”了一声,“来得还挺齐,难得啊。”
“哟,傅老师您又到得比我早了。”郁山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傅应雪的旁边。
每回选角傅应雪总是第一个来的,郁山都佩服她这精神,一面忙着公司的运转,一面又为剧团劳心劳力,仿佛一个工作机器,完全没有什么休闲娱乐活动,更没有任何感情需求似的。
他以前也多嘴说过几回,让傅应雪谈谈恋爱,再不然去旅旅游散散心也行。总好过一年到头除了工作没有半点儿私人生活吧?这活着能有什么劲呢?
可傅应雪回他一句话,直接让他老实闭嘴
“没有浪费这些时间的必要。”
看到人都来了,郁山跟傅应雪说,“傅老师,咱们直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