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栗山沙罗接连被叫了两次那个让她恨不得把洞打进地心再钻进去的见鬼称号。
尤其第二次叫的那个人还是罪魁祸首。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
然而两面宿傩根本没理会她愤慨的眼神,一双红瞳直勾勾盯着五条家主,上下抛玩着不知从哪捞来的咒具飞刀。
沙罗看了看右边全员戒备的五条家族,又看了看左边立在围墙上的两面宿傩,语气有些迟疑:“……要不,你们先打?”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这次又想趁机逃跑?”四条手臂的少年率先开口,他冷笑一声,飞刀便顺着翻转的手腕瞬间钉在了沙罗脚下,深深插1入木板之中。
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这把刀贯穿的就该是她的尾巴了。
看来两面宿傩真的很生气。
嗐,不就是在地上写了俩字么,至于恼成这样?
她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干过的缺德事,钳子一伸把刀□□绞成两段,又反手丢回宿傩脚下。
“那也没见您这几天有来找我啊。”沙罗用尾巴尖隔空点了点他,声音故作可爱,“宿傩大人到底做什么去了呀?”
被她阴阳怪气了一脸的两面宿傩却神色淡淡并不上套,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游弋在栗山沙罗和白发男人身上。
之前找她的确花费了不少时间,因为无论怎么用咒术追踪也探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要不是偶然从妖怪口中得知了“猩红鬼面”去过西国,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儿来。
虽然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态度,但两面宿傩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莽,直接闯进了咒术师御三家之一的大本营,还把五条家以前那点陈芝麻烂谷子都给翻了出来。
作为一个经常被咒术师们围剿的诅咒之子,宿傩对于让五条家主吃瘪这事儿很是乐见其成,同时也没忘了这只蝎子的“功劳”。
想到最近沸沸扬扬的传闻,他眸光微动,看着下方的白发男人扯开一个恶劣的笑容。
“当然是在给你找食物啊,不然为什么带你去看六眼?”两面宿傩气定神闲,扯谎扯得极其自然,仅仅几句话便把他俩之间的主导权握在了自己手中。
“七八岁小孩的味道你最喜欢了,不是么。”
……?
沙罗一下愣住,不懂他怎么突然会说这种鬼话,疑惑地抬起头与宿傩对上视线,直到看清这人眼里对她红果果的恶意后脑筋才转过弯来,愠怒地瞪着两面宿傩。
这家伙居然临时反水!
可恶,明明刚才还说要和她算账,现在却又想绑在一起,甚至为了坐实他们是同伙还把六眼都编排进来,太歹毒了!
沙罗有些气急败坏想着,两摊素面这家伙根本没见过五条悠太,能知道这么多绝对是听墙角听来的,她紧张地看向五条家众人,果不其然个个都黑着一张脸。
……坏了,这回真解释不清了。
栗山沙罗哽在原地。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无语,两面宿傩幸灾乐祸地低笑两声,从墙头一步跃到沙罗站立的地方强行和她贴到一起,仿佛他们向来就是这样并肩作战的。
“现在换了口味,看上他们家家主了?倒也不是不行。”
宿傩抬起下颌,用打量货物的眼神自上而下睨着白发男人,侧边的犬齿随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并展露,让院里的咒术师们瞬间绷起神经。
五条家主更是紧张,冷汗都浸透了后背的衣物。这位也算是老对手了,往常见他露出这种笑容都会出现极其惨烈的状况,这回又有了帮手,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沙罗晃晃尾巴,瞥了眼身旁笃定自己只能和他绑在一条船上的宿傩,面具后泛着红芒的双眼闪过一丝狡猾。
她往少年身边靠了靠,尾巴缠上他精瘦有力的小腿,就这么顺着宿傩演了起来:“那宿傩大人帮帮我嘛,想吃脑花但是打不过——”
两面宿傩闻言挑眉,用下侧的那对血眸看向她,目光隐含戏谑。
“帮你我能获得什么好处?”他盯着栗山沙罗,兴致十足地看她拙劣的演技。
沙罗沉默,只觉得男人真是善变,上一秒还和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就唯利是从。
可她又能给他什么好处?术前免费麻醉算么。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演戏膈应他:“呜呜,难道人家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咒灵了吗?QAQ”
两面宿傩:“……”
此话一出不仅把两面宿傩雷到了,连院子里的咒术师们都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两面宿傩”,少年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眸中的威胁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钉在沙罗身上。
栗山沙罗心里快笑翻了,钳子指着院里几个最厉害的五条挨个点了一遍:“要吃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宿傩狰狞一笑:“这么爱吃,拳头你吃不吃?”
“QAQ可是宿傩大人你已经三分钟没喂我了!”
“……你是猪吗!”
五条家众人:……
他们果然和传闻里一样关系很好!!!
鬓发霜白的老者面色沉重,这两只诅咒一唱一和,话里话外明显是把新生六眼的情况摸了个遍,虽然不知道那孩子是否安好,但五条介人曾经作为本家极为出色的咒术师应该能护好自己的孩子。吧。
长老额上滑下冷汗,看着高立在上方的一人一蝎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只特级此前并未提起它看到六眼后做了什么,一般来讲高等级的智慧型魔物都喜欢折磨人类,在敌人面前四处炫耀自己做过的恶事。
既然它什么都没说,那六眼应该还在吧?
老者悬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开始琢磨怎么把这两只诅咒一网打尽。
一只手臂搭在了他肩上,长老回头一看,身后的五条家主向他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召集弟子们御敌。
栗山沙罗和两面宿傩停下了幼稚的拌嘴行为,齐齐看向严阵以待的五条家族。
少年冷笑,抬起其中一条手臂,咒力在掌心凝聚:“嗤,就凭这点人还想压制我?”
他将暗蓝色的球体随意抛了出去。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能量聚合体,五条家主也能感知到那股恐怖的力量,他面色严肃操纵咒力化为屏障,蓝色的小球撞上那层结界瞬间爆出巨大的轰响。
抵挡了这一击的透明结界发出破裂声,散落的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沙罗眼神一厉,将靠近自己的那片结界用尾巴狠狠弹开。
又一声爆炸响起,被碎片打到的那处围墙破开一个大洞,她冷着脸看向白发男人,毫不客气地飞出一针回敬过去。
五条家主目光阴郁,抬手一挥便将暗器握在手里。
他瞥了眼那根氲着点点紫光的短针,突然发现它好像有点软化的迹象,男人随手一搓,毒针便直接化为了液体。
五条家主猛然抬头看向红蝎,那根翘起的尾巴正摇摇晃晃表达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他暗道一声糟糕,沾染了液体的那部分皮肤传来一阵麻痹感,随后整只手掌都失去了知觉。
两面宿傩的破坏力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又加上一个会用毒的特级咒灵,这种组合该怎么对付?
麻痹感很快便从手心蔓延至小臂,男人咬牙,愤怒又急切地朝墙外喊道:“禅院!你们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面宿傩迅速回头,徒手抓住身后忽然袭来的黑色玉犬,将其狠狠甩了回去。玉犬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围墙边的咒术师面前,与另一只白色的玉犬一同向宿傩低吼着。
留着黑色刺猬短发的男人讽笑一声,语气傲慢又矜骄:“五条,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两面宿傩你对付不来也就罢了,一只特级都能暗算你。哈,不然你们还是退出三大家族吧。”
黑发男人刻薄的话让五条家众人极为不满,其中一个精英弟子正想上前理论,却被家主拦了下来。
“废话就不要说了,快点动手。”他叫来擅长反转术式的弟子治疗自己,冷眼看着向来和他家不对付的禅院家主。
黑发男人也知道事态紧急,刺了他两句便不再多言,直接开了领域将整片院落包围进去,然后把契约的所有式神从影子里召唤出来。
两面宿傩血眸微眯,动了动被沙罗尾巴缠住的那条腿。
“喂,待会儿我去对付那个禅院,你自己看好五条,知道了么。”他极其自然地下着命令,抬腿就要往黑发男人那边走。
然后差点被红蝎绊倒。
宿傩瞬间向她投来鲨人般的目光:“听不懂我说话?”
然而栗山沙罗却缠得更紧,甚至还往后拽了拽:“不行,我去对付禅院,你去找五条。”
“为什么?”宿傩冷嘲,“之前那次才三只式神你都挡不住,这回他们人更多,就这么想找死?”
沙罗哪能让他知道自己在算计什么,眨眨眼卷着他的小腿来回摇晃。
“我就要去就要去!你不是想让我臣服么,不准备检测一下我的实力?”她压下声音对他悄声低语,“如果打不过我就会死,你也不用多管直接走就可以了,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两面宿傩露出怀疑的神色,他才不信这只蝎子会为他考虑,但这番话倒也没错,反正两大家族几十个精英咒术师,红蝎怎么也跑不了的。
思绪流转间他答应下来,栗山沙罗这才放开宿傩的腿,轻盈一跃便落在禅院家的包围圈里。
禅院家主对这只特级的自鲨行为嗤之以鼻,大手一挥便让弟子们的式神们先压一波,大大小小的动物们疯狂扑向红蝎,不一会儿便将它淹没其中。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覆盖在红蝎身上的式神慢慢地都不动了,高高垒起的小山下传出微弱的响动,足有两米的“肉山”渐渐沉了下去。
周围有弟子惊呼:“我的玉犬!它和我失去联系了!!”
“我的也是!好像死了但又好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