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叶晓晓也看出颜灵是什么性格了,性格软软的,特别好说话,但有些事上又有自己的坚持。
她伸手去摸了摸颜灵的额头,没感觉到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你在教室好好休息会儿,我先去上课了。”
等叶晓晓也离开后,教室里就只剩下颜灵一人了,窗户雨声淅淅沥沥的,有些冷。
她枕在胳膊上,腿上盖着个小毯子,没一会儿又昏沉沉地睡去。
钢琴室里,音乐老师在讲解《卡农》初学者的指法。
秦决坐最后一排,长腿懒洋洋地交叠,指骨捏着手机打游戏,细窄眼皮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
一整个午自习他都在体育馆打篮球,这会儿就有些困了,打游戏也打得漫不经心,兴致缺缺的。
“报告——”教室门口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快进来吧。”
“老师,颜灵她生病了,不能来上课,让我给她请个假。”
散漫的意识在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归拢,秦决抬眼,看见进来的是叶晓晓。
就那个总和颜灵玩一块儿的那女生。
“我先给大家示范一遍。”音乐老师端正地坐在钢琴前,卡农的旋律舒缓又温柔。
“决哥快快快来!对面兰陵王来抓我了!!”周益压着声音焦急道。
半天无人应。
周益果不其然被对方抓死了,想向秦决投去一个怨念的小眼神,结果一扭头就发现后面座位空空如也。
“诶?决哥人呢?”他胳膊肘一捅身旁的方一驰,困惑问。
方一驰手抖了抖,一个技能放空了,要不是还上着课,他肯定得捶周益几拳。
回头一看,他也疑惑了:“是啊人呢?”
想了想估摸道:“上厕所去了吧。”
雨还在下,天幕阴沉沉的,秦决没有撑伞,但他跑得快,从艺术楼到教学楼,身上没怎么打湿,就头发湿润了点。
又一口气跑上五楼。
站到教室门口,他手撑着膝盖,喘了几下,等急促的呼吸平复了些许,才推开那扇门。
教室空荡荡的,特别安静,他一眼就看见枕在卡通抱枕上,还在睡的小脑袋。
腿上盖着一块珊瑚绒毯子,快要滑落掉在地上。
秦决在她脚边蹲下,扯着毯子的边角,动作又轻又小心地给她重新盖好了。
刚要直起身,耳边响起一声抽噎,极细微的,像是受了伤的小奶猫发出的呜咽。
可怜得让人心疼
几缕乌黑的碎发搭在她潮红的脸颊,他伸手轻轻拨开,下一秒便看见了她泛着红的眼角。
泪珠子无声地簌簌滚落,卷翘的眼睫被打湿,轻轻颤抖着,每一下都让他心脏似被捏住一样生疼。
“妈妈。”
她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
秦决不知道她做梦梦到了什么,但总归是让她痛苦难受的事。
他指腹碰上她的眼角,感受到一点温热潮湿的触感。
“灵灵不哭啊。”
他第一次安慰人,生涩又笨拙地开口,声音和语气却都温柔到了极致,像哄小孩子一般。
指腹轻而小心的,一遍遍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一声果真起了作用,睡梦中的小姑娘渐渐止住了哭泣。
快下课的时候,颜灵醒了过来,整个人沉浸在梦里悲伤的情绪了,又趴着缓了会儿,才稍稍好受些。
睫毛湿漉漉的,眼眶有几分酸涩,脸颊上也有泪痕残留的感觉,不太舒服。
教室里多了个人,是秦决。
颜灵并不意外音乐课还没下课,他怎么就回来了,他这人随心所欲惯了,课上到一半想回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只是觉得难为情,想到自己睡着睡着还哭起来的样子被他瞧见了,脸颊就微微发烫。
她头低着,在桌洞翻找,一包手帕纸掉在地上,正是她要找的。
在颜灵弯下身去捡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替她捡了起来。
那包粉色的,小兔子图案的纸巾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谢。”颜灵不好意思用自己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见他,不太礼貌地低着脑袋道。
趁着其他同学还没回来,她去厕所洗了把脸。
颜灵坚持到二三两节数学课上完,才背起收拾好的书包去了校医院。
医生给她挂了瓶吊水,温柔道:“点滴挂完大概要两个小时,到时候按一下手边的按铃,我就会过来给你拔针了。”
“我记得了,谢谢医生姐姐。”
左手扎着针管,挂着的药水袋“滴答滴答——”,顺着透明的细胶管缓慢的注入身体,她嘴巴里泛起些微的苦涩感。
颜灵右手伸进书包里侧的口袋,摸出一颗小小的旺仔牛奶糖。
费劲巴拉了半天,终于用一只手艰难地撕开包装纸,她含在嘴巴里,奶糖一点点融化,覆过了原本的苦涩。
窗户外种着几颗芭蕉,绿油油的叶子边缘发卷,泛出一点儿枯黄,雨打上去,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
颜灵扭头看着窗外,意识恍惚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在教室睡着时,似乎有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还用很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小名。
可她醒来时,教室里只有秦决,安慰她的人会是他吗?
想想觉得不太可能。
所以,应该还是她睡迷糊时产生的幻觉吧?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她视线里出现一双少年修长笔直的腿,运动鞋,黑色的校裤。
颜灵心底深处漾起一点小小的,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欢喜,等抬起头时,却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来的人是季淮予。
他拎着个白色塑料袋,看向她,笑了下道:“我给你带了碗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