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住的屋子里推门而出,本欲看看砚如何了,谁料房门是虚掩着的,诸萦敲了两声无人应答,才推开门细瞧,原来里头并没有人。
也不知晓砚和公孙先生去了何处,不过,屋子里头东西都还在,想来只是暂时出门去了。
他俩不在,留在客舍内也无甚意思。
因为颉叔并非日日都来此客舍,而身为客舍主人的桯俨则更是令诸萦不想打交道。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诸萦穿越后特别灵敏的感官,所以她能察觉到,虽然桯俨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懒洋洋,对外物无甚兴趣的模样,但是他其实极为睿智,真正深谋远虑、心有成算的不是诸萦,而是他。
这样的人,轻易不能打交道,否则很容易被看穿。
再加上诸萦曾经听过桯俨和颉叔的对话,知道这样心气高傲之人,是很难轻易被打动的。
当然,就诸萦自己而言,她未必非要收拢这个人材,请他出山。但是若有一日,真的要请他的话,至少诸萦自己,是该令他自愿臣服的。她的神女身份,之所以能让那么多人恭恭敬敬,很大原因是因为她的遥不可及,还有人们对神明飘渺未知的恐惧感。
他们自觉在神明面前,便如蚂蚁一般渺小,可以被轻易抹杀。
如果诸萦也想对桯俨起到这种效果,那么即便是在未表明身份时,也应该与他保持距离。并且适时展现出些不凡之处,但要点到为止。
只有这样令他觉得不可思议,又无处琢磨,将来他知晓她是神女的时候,便不会有过多的诧异,而是觉得本该如此。毕竟通晓如此多不凡之物,浑身上下又始终透着股令人难以亲近的距离感,不会是神女,又该是何人呢?
以有心算无心,诸萦完胜。
所以当诸萦下楼的时候,瞧见执着毛笔沉思的桯俨时,也未询问砚和他叔父的下落,而是对着桯俨微微一笑,疏离而不失礼。
然后诸萦便走出了客舍,半点也不理会桯俨脸上满是探究的神色。
经过这几日的熟悉,诸萦对王畿早已不像之前初至时那般一无所知,只能漫无目的的乱窜。
她想了想,往最热闹的昉阳门去了。
过去的路上,诸萦觉得嘴馋,便在一个小贩的摊前买了份饴糖,不过这饴糖倒是挺贵的,用叶子包裹着,里头只有五六颗,便要了诸萦整整一百圜钱。
而且这饴糖杂质还挺多的,甜味亦不浓,放在糕点亦或是菜里头,应该也不太服帖,诸萦认真的思考起来,若说合适,以她浅薄的现代人眼光来看,自然是白糖好一些。
等桓萤将卫国的作物和耕种方式探查清楚,如果能够帮作物的产量提高,亦或是寻到些高产的作物,然后广而推之,届时再试试把白糖苏出来。
其实也不一定,百姓未曾温饱,但是享乐一贯是贵族们的喜好,按那些王室和大贵族们奢靡的习惯,说不定将白糖造出来之后,也会颇受欢迎。
物以稀为贵,若是能趁机哄抬白糖的价格,像是她之前在卫王宫吃的那条,似乎叫乌什么鱼来着的鱼那般珍贵,明明贵比千金,却还多的是王公贵族竞相聘买,那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诸萦光是想着,脸上就不自觉露出笑意,眉目舒展开来。
不过这事还不着急,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她又是神女的身份,不必忧愁于钱财。既然打定主意要做个肆意洒脱的假神女,之前还那么辛苦的立人设,何必执着这些辛苦的事情。
再说吧。
诸萦高兴的抿着唇,一眨眼就抛诸脑后。
正闲逛呢,诸萦就瞧见城墙处似乎有一堆人在指指点点,像是在围观着什么。
她有些意动,想过去看看,但是见那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自觉似乎没那个把握可以越过层层障碍挤进去,就有些犹豫,此时恰好一个老伯从那里头挤出来。
诸萦上前两步,拦住老伯,露出一个自觉和善而又不失年轻女子的明媚的笑容,“这位老伯,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为何有那么多人拥堵在那?”
老伯虽然是平民,但是穿的整整齐齐,很受王畿数百年的底蕴熏陶,甚势开化明礼,被诸萦拦下来询问,也呵呵一笑,耐心的同诸萦说了起来,“哦,前头啊,是吾王思慕淑女啦。
前些时日,吾王狩猎归来,在城中瞧见一位容貌姝丽、人才出众的淑女,本欲策马相寻,谁料中途惊现刺客,令吾王与淑女失之交臂。
刺客虽然没能伤了吾王分毫,可不见淑女,却令吾王日夜难寐,辗转反侧啊。因为相思过甚,致使吾王卧病在床,宫中医士束手无策,所以才在城中张贴布告,广为寻人。
凡是能有淑女踪迹者,赏十金,能将淑女带至王宫者,赏百金。”
说着,老者还高兴地笑出了声,“妙哉妙哉,吾王年过及冠,终于有了思慕的淑女,想来不久后,宋王室便有了后继的小公子了。”
诸萦大为不解,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很没有眼力见的问了出来,“可万一寻不到那位淑女怎么办?”
谁料老者直接瞪了诸萦一眼,诸萦觉得他的胡子都要被气的翘起来了,“此乃上天赐下的姻缘,如何会寻不到,吾王堂堂一国之主,在王畿内,如何寻不到一位活生生的淑女。你这丫头,真是好生愚钝。”
诸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诚恳的道歉道:“还请老伯您见谅,是妾失言了,王上如此诚心,定然能寻到那位淑女。”
老伯的面色这才好了不少。
诸萦知道了原委,也就息了挤上前看布告的心思。她同老伯打过招呼之后,就朝着别的方向去了。
留在原地的老伯,原本正准备朝回家的方向行去,可是迈开步子的时候,戛然挺住,他眉头紧锁,又往诸萦离去的方向看去。
老伯自说自话道:“真是奇了,怎么瞧着方才那姑娘有点眼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撅着嘴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姑娘可比画像上的要标志多了。定然是老丈我想金想出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