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怒其不争,那上官安是全长安都知道的纨绔子弟。他的私生活极为不检点,酗酒纵凶也就罢了,家中娇妻美妾如云却还和自己的庶母私通。侍女、媵妾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父亲的女人,只要是稍稍有些姿色的他都要染指。这样的玉面狼,哪里值得长姐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
“这么丧气干嘛?”霍云笑了,“这种事你不过是心疼,我却根本就不懂。”
霍怜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容却尽是揶揄讽刺:“难不成,公子云对女人还有些奇特见闻不成?”
霍云乜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嘲讽,自顾自道:“陛下其实是下了两道诏书处置燕王的,第一道控告燕王谋立事发,朝廷诏令,大赦燕国,独不赦燕王。刘旦心中忧愤,就在万载宫置酒,纵情宴饮,大会宾客。
席间,刘旦自歌,曰:‘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鸣;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而这时,他最宠爱的侍妾华容夫人正为其伴舞。等他唱完,华容夫人应和他,也续了一首:‘发纷纷兮渠,骨籍籍兮无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裴回两渠间兮,君子独安居!’歌词空虚凄婉,满座皆泣。”
霍怜听故事有些听愣了,哀叹:“燕王虽罪有应得,死时倒也慷慨悲歌。”
霍云:“说真的,当时负责传达汉廷诏书的我看到这一幕,呆在宫殿门口怔了很久。恍惚间,我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西楚霸王和虞姬。
但没办法,和当年的高祖皇帝一样,就算项羽是英雄也必须要杀。时隔不久,第二道诏书下达,要求燕王自裁。刘旦用自己私刻的帝王印绶悬梁自尽、自缢而死。
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仅仅是华阳,他的王后、夫人随其自杀者竟有二十多人。
我是真的不明白,陛下都已经下了赦免的诏书,可为什么这些女人却还是心甘情愿的陪着那个废物去死?”
霍怜苦笑,心痛:“你不明白吗?女子重情啊!”她叹气,“男子心宽,虽则有情,却既慕荣利,又贪美色,还结知己……凡此种种,何曾将一颗心尽放在女子身上?女子重情,爱则献身心,动性命,不管不顾,尽付柔情。华阳如此,长姐亦是如此。如果长姐不是身怀六甲,只怕也会随上官家一同赴难的吧。”
霍云几分沉默,道:“女子如此多情,岂不可笑?”
“可笑?”霍怜叹息,觉得更是心苦,“女子多情重义才是你们这些男人的幸事。红颜祸水、哲妇倾城,若是遇到漂亮又聪明的女人,你们也许会死的比上官安和刘旦更凄惨。”
霍云一时语塞:“这,这。”霍怜摆摆手,苦笑:“没事的,千百年来都无人解说的问题又何苦难为你呢?方才席间的曲子是《上灵》?”
霍云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霍怜却不以为意,犹自在笑:“那《上灵》曲要笛子来配筑才好,编钟勉为其难。随我来,我用笛子吹给你听。”霍云点点头,和霍怜来到暖阁,脱掉鞋袜霍云跪坐在席子上,霍怜找来了竹笛。宛转悠扬的《上灵》曲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两个人各怀心事。
终是藏了自己的心,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倒是越发肆意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