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如今缓过味儿来，竟忍不住轻轻颤抖。

久清自然想到了这点，无论凤来经历过多少生死，又多么早熟，她都只是个少年人，第一次杀人肯定会后怕，无论多少。

“不怕，有姐姐在。”久清握住凤来染血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擦去脏血轻拍手背。

凤来反应迟钝地抢过久清递来的手帕，狠狠擦拭，将手掌擦得通红，直至确认不会将脏血蹭到姐姐身上，才转过身猛地抱住她的姐姐。

那一瞬间，久清清楚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以及颤抖的身体。

“好了，不怕不怕，乖。”久清用手在凤来挺直的后背上下顺着，不知不觉间这小丫头已经长高许多，依然瘦弱的肩膀相比第一次见时厚了许多。

凤来薄唇紧闭，将姐姐抱得更紧了些，直至勒得久清咳嗽出声才不安地松开些许。

青葙在一旁看了会儿，眼看两人还抱着，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打扰一下。”

久清这才记起青葙，松开凤来转身看去，问道：“怎么了？”

“这些孩子怎么办？”青葙看着十二个比凤来还要小上几岁的男孩女孩，头都大了。

凤来这才想起被她救下的孩子们，她强忍着翻涌的心绪，转身打量，问青葙：“要不一人给点银子，送他们走？”

“送走？送去哪里？给的银子花完了以后呢？”久清看凤来，后半句藏在眼神里。

凤来明白姐姐的意思，这些孩子已经没有亲人了，给他们银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是带回去的话，这么多……怕是根本没办法进城。

青葙叹气，知道多半又要交给自己解决，干脆主动请缨：“那就留在城外罢，找间房子给他们住着，吃喝……实在不行我来给送就是了。”

凤来不敢相信平日里那般客气的青葙会如此热心肠，忍不住问道：“这样可以吗？”

“就这么办罢。”久清很满意青葙的提议，欣然应允。

青葙耸肩，哪里有别的选择，可不就得这么着么。

不然等久清开口，她怕是还要将这几个孩童设在结界里，保他们不受侵扰不说，不定还得让她教习，日后能为凤来所用更好。

真神的心思啊，不敢揣测，一测便要累死人。

荒郊野外的哪里会有房子？青葙有她的手段，轻而易举找到了一间空置的大房子，还带着不小的院子。

凤来惊叹青葙的做事能力，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青葙你好厉害。”

“一般。”青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久清不管这些，领着凤来回去买米买面，将生活所需都买了些来，临了还偷偷塞了不少银子送掌柜和城门口的守将请他们吃酒。

又因她一手障眼法使的出神入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衣物吃食全部用马车拉出了城。

青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既然你也不是不愿用法术，那为啥不干脆把孩子都变会家去……

但这种话想想也就算了，说出来是绝对不行的。

青葙最辛苦，忙活完待下午回家时已经累得不想说话。

凤来因为功课的原因，再累也忍着继续练剑，虽然一招一式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经过今日的事情，她依然想要坚持，杀人的那一刻她忽地就明白了武功的重要性，不管是自保还是救人，她都不能懈怠。

回来前，她跟那几个外地孩子鸡同鸭讲了半天，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理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们都是从三百里外的大都而来，近半年，那里开了三次战，没有粮草的军队对当地百姓大肆掠夺，实在活不下去才迫不得己举家南下求生，竟是没有想到还未找到新家，便又遇上了那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因为口音问题，被救下来的孩子并没有听懂他们要杀自己的原因，各说各的，谁也说不明白。

凤来茫然地听着，东一句西一句慢慢拼凑出了个大概。

“那些杀人的是官府的？他们要杀人凑数上报朝廷？可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愿意放过？”凤来简直不能相信。

青葙骇然。

久清见怪不怪，淡定地喝着青葙端来的茶水，轻声道：“放过了也活不了，索性都杀了，让他们一家人在地府团聚，他们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这是什么鬼道理？

久清笑着说：“是荒唐，偏偏他们都这么想。”

凤来咬牙，她相信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院中，凤来气喘吁吁，手中长剑软软划破春风，带着暖意的风儿也随着寒光闪现的剑锋变得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