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实验小学。

被建筑物掩埋的师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挖了出来，担架一床接着一床地抬出去。

现场陆陆续续有家属们到达，哀哭声一片。

有记者在现场报道，报道最后，记者做简要提醒：“据其他受灾区现场记者发回的简讯来看，有消防救援人员在刚才一分多钟的余震中受伤，目前紧急送医中。望各位救援人员在救灾行动中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洛北甯身上汗如雨下，仍然不懈地利用设备搜寻还没被救出的遇险者。

他的护目镜被汗雾给浸湿，浓重的水雾，让他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他停了停，掀起护目镜，汗水顺着他的鼻尖往下淌。

生命探测仪在一处楼梯废墟处起了反应。

洛北甯赶紧喊人：“这里！这里有生命迹象！”

一下子围过来三个消防员。

四人开始用手搬开最上面的废砖。

洛北甯的汗跟水流似的一直往下淌，他满眼的焦灼。

他内心期待着，一定要是程愿。

他单膝跪地，一块块地挪开障碍物。

终于，他看到了一只手，是一只小孩子的手，稚嫩，白皙，伤痕累累。

一个蓝色的书包也被挖了出来，书包破了一个大洞，一个消防员一拎起这个包，就有一个本子掉了出来。

白色描素雅带花的笔记本。

洛北甯盯着这个笔记本，呆愣了两秒，忽然发了疯似的继续往深处挖掘。

消防手套在各种破碎物上摩擦着，烟尘一阵阵漫起。

那个孩子被挖了出来。

洛北甯看着这个男孩子的脸，泪水混着汗水不住往下流。

“孔宴清……”

“还活着，还有气息！快快！把他抬出去！”有救援人员大声喊着。

孔宴清被抱了起来，忽然，在那堆废墟深处，又出现了一只手臂。

是一只成人的手臂。

衬衫袖子都撕裂开了，手臂上是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看起来那般触目惊心。

“这，这里面还有人！”

呼喊声让起身的洛北甯身躯一震，连忙回头。

他看到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纤瘦，白皙，此刻布满血迹和灰尘。

只一眼，他感觉整个人的气血都在往上翻涌，头脑有一瞬间是晕乎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他一下返身跪下，脱下手套握住了那只手。

手感冰凉。

他哽咽，“阿愿！阿愿！”

他突然很害怕，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袭击了他全身。

随着她身上的遮掩物被挪开，他应该看清了她的面容，可是他却看不见，满眼的泪水，视线一片迷糊。

他只看得到一个瘦削的人影静静躺在布满烟尘的废墟里，满身的伤痕，鲜血已经凝固在她的头上和脸上。

可他知道，那就是程愿。

他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是失声了一样，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

眼泪重重砸落地面。

周围有人在说着什么，但洛北甯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他的脑子嗡嗡作响，所有周遭的一切都似乎被屏蔽了，他的世界只剩下程愿一个人。

有人聚拢过来试图拉开他。

他似乎固定在地上了，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拉他推他，他仍是俯下身用力抱住了程愿，泪如雨下。

他的阿愿，他来迟了。

他难以想象，地震袭来的时候，她受到了多大的恐慌和伤害。

她一定很害怕。

可是即便是那样的害怕，她也还是在危险降临的瞬间紧紧护住了她的学生。

他知道，她一定那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