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姜县大大小小的国营工厂,效益越来越不好,大多数都是癞蛤蟆垫桌腿儿,在死挨死扛,不是三天两头儿地放假,就是干一天儿歇一天儿,尽管这样儿,只要是这癞蛤蟆一天不咽气儿,工人们就不相信工厂能真得倒闭,自己真的会下岗。
这一天终于来了,高玉好所在的毛纺厂,成了姜县第一家倒下去的国营工厂,开过散伙大会,高玉好失魂落魂地回到了家里。
听说儿高玉好丢了工作,姜大妈比儿媳妇儿更懵头了:“这铁打的饭碗儿,怎么能说砸就砸了呢!”
高玉好眼圈一红:“这才是个开头,下一个解散的可能就是家宝他们厂,我们俩全丢了工作,咱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呢!”
姜大妈说:“甭怕,日子再难,也难不过从前,那时候我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不也熬过来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晚上,把你大姐、二姐全叫过来,咱好好商量商量!”
吃过晚饭,姜家人聚在一起,家凤的情绪也很低落:“我们厂子也快关门儿了!我眼瞅到四十了,还得重新去扑腾工作,除了工厂那点手艺,我任嘛不会呀。”
家丽说:“瞅你们一个个儿这熊样儿,下个岗,就成霜打的茄子了?要是跟我比,你们的工龄已经算‘长寿’了!我比你们提前下岗那么多年,不是活得好好儿的!”
姜大妈说:“你以为她们跟你一样地浑不吝!”
家丽晃晃脑袋:“浑不吝也是一天儿天儿练出来的,脸皮儿薄了,能混社会嘛!”
石金贵儿说:“依我说,有姐夫在,咱谁都用不着担心工作的事儿:大姐----县长秘书夫人,工作还不是随便挑!我们几个,不是县长秘书的连襟儿,就是他的姨子、舅子-----实打实的亲戚,姐夫一句话,哪个单位不得给他几分面子,是不是!”
家丽呸了一口:“瞧你那份儿出息,咱一家人,也就是你把李景秀当成个香饽饽儿!”
石金贵儿翻了翻眼皮:“人家本来就是香饽饽儿嘛!朝廷有人好做官,现在,哪个下岗的人不在挖门盗洞地托关系,咱干嘛白放着河水不洗船?”
家丽说:“你用不着找这个门子找那个门子的,你的后路,我早给你想好了,你下了岗,老老实实地跟我一起卖服装!”
石金贵儿吐出一口烟儿:“我跟你卖服装没问题呀,他们呢,横不能一家人全跟着你卖服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