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与人解释过什么,可如今面对文酒,却是勉强道:“我没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实话。
文酒身边倒地的修士,大都陷入昏睡,并无性命之忧。
普通魔族都不会如此心慈手软,更遑论一方魔君。
文酒平静了一下,抿唇:“多谢。”
无论复商引为何目的,如今确然不曾杀一人,该有的谢意她不会吝啬。
可当务之急——
“我要去寻阿宁。”
没看到人她始终放不下心,她挣扎了一下:“你若是再不把压制我修为的魔器收回,我便强行冲破它。”
强行冲破会对本源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不到万不得已,寻常修士不会动用。
文酒初初察觉时便有此意,可后来发觉来者时复商引……
她便打消了使用的念头。
她知道,复商引不会伤她。
复商引一怔,他没想到文酒能察觉到魔器的存在。
“你不必赶去。”复商引按捺下心中思绪,抿唇,道:“如今她应正入修罗境,此境隔绝外世,你纵使去了,也不会有办法。”
文酒依旧被他摁在怀里,挣脱不得。
“你放开我——”
“多留一会儿。”复商引忽然开口,声音微低:
“下次见面,我们便是敌人。”
文酒微顿,一时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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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里,云销雨霁,零零星星散落不少碎布,烟青色道袍早已不知被撕成什么样子,白宁睁开眼,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疼。
她撑着身子勉强坐起,身上不着一缕,不知名处传来灼热的痛意。
像是在提醒她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宁咬着牙拿过残破的衣物遮蔽身子,双手紧握成拳,指节被捏的发白。
聂梵在不远处随意坐着,衣衫工整,不经意扫过未被遮住的春色,戏谑一笑:“神女的身子,果然比那些魔修轻软些。”
白宁蓦的侧头看他,眸中已有一缕杀意。
她本就眉眼冷冽,如今盛怒之下,眉宇间已然有了冰雪一般的寒意。
像是随时都要冲过来将他撕碎。
聂梵嗤笑一声:“屈辱是吗。”他缓步走到她面前,眸中已有疯狂之意。
俯身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他的力道极大,仿佛能捏碎她的骨。
“你要知道,这些都是你那好兄长曾对晞晞所做。”他勾唇笑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畅快:“我不过是偿还给你罢了,如今他缩在念娇峰不敢露面,你这个当妹妹的,自然要替他——”
白宁气急,呼吸有些急促,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她一掌拍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打向聂梵。
“啪——”
清脆的耳光声。
白宁胸口急促起伏,眼尾泛红,可眸光依旧恶狠狠盯着聂梵:
“无耻之徒。”
聂梵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形成巴掌印,他触了触火辣辣的伤口,笑了下,眼神却是阴森无比。
“到底是天生灵骨的神女。”他舔了下后槽牙,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迹,额间堕魔印记愈发邪气,“方才还精疲力尽,如今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力气。”
他有意提起方才。
白宁深吸一口气,她到底是个女子,经历这等屈辱,眼泪不自觉的便往眼眶聚集。
她努力憋住自己的不断试图溢出眼泪。
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能服输,不能流露弱态。
他就是个疯子,她不能认输。
“堂堂魔帝,折磨人就只有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她忍住眼泪,眉眼间尽是挑衅:“还以为有什么新奇招数,不过如此。”
聂梵神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好一个不过如此。”他黑眸幽深,不知想到什么,右手成爪,掌心紫黑之气不断聚集。
被夜明珠照亮的大殿之中,聂梵森然一笑,“神女阁下如此有骨气,不知若是没了灵骨,是否还有现下的气概?”
紫黑之气不断翻腾变大,仿佛随时都能吞噬她。
白宁呼吸一滞,按捺住身体本能的怯意。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从一开始便抱了必死的决心。
仙魔之战还在继续,修真界各仙门历经几次屠杀已然有了退却之意,如今她又被俘于此,清净派必然士气大减。
再这样下去,仙门不攻自破。
她很清楚,她背负着修真界的希望,她不能退缩。
正道修士的最好归宿是战死沙场,凭借她在修真界的声望,一朝身死,或许能激励不少修士重新燃起战意。
只要有战意,修真界就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心意已定,白宁松开拳头,对上男子的眼眸,轻蔑一笑:
“魔族卑劣,自然不知仙者气概。”
“你——”
话音未落,紫黑之气直直向她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