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侧头看他,轻轻的笑了下。
文酒叹了口气:“你到底是个小孩子。承诺许得如此之快,可知日后若是做不到,可是会让人伤心的。”
聂梵皱眉,坚定道:“我会做到的!”
文酒将他如此坚定,一时倒生了些刁难之心:“你如今刚刚许诺,自然是情真意切,那你能保证往后十年、二十年都是如此心思吗。”
聂梵噎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十年、二十年……这时间太过漫长,他还太小,乍得听到只觉得缥缈。
不大真实的模样。
他侧头看向白宁,忽然想到,十年之后便是二十一岁,到那时……
他们又会是什么模样。
少年看着她,怔怔的,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白宁眉眼梢里依旧带着笑意,替他答道:“文姨您这是在为难他,他如今才多大,哪能想的如此长远。”
“我可不是为难他。”文酒理直气壮:“他这年纪若是在人间,已然是不大不小,时间一晃而过,若是在多过几年,指不定都要娶妻生子了。”
突然被提到娶妻生子,聂梵愣了下,瞬间涨红了脸。
白宁也被她说得微微愣了下:“这……”
凡人一生忙忙碌碌,娶妻生子皆为伦常。
她从未想过这些,经文酒这么一提醒,倒也确然觉得是个事儿。
文酒继续道:“你想想,待他长大,娶妻生子,困扰他的事儿多的去,哪有那么多功夫顾及你。”
身边的小孩儿依旧攥着她的衣袖,白宁看了他一样,有些释然:“若他当真生活美满,顾不顾及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心陪他,不过是为了助他压制体内魔神血脉,倘若有人能代替她,那便再好不过了。
白宁说话时颇为坦荡,眼神也温和,仿佛早已随时做好让他离开的准备。
聂梵抿了抿唇,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
“我不会离开师父。”他低着头,扯了扯她的衣袖,“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都不会离开。”
聂梵想象不到离开白宁,他视她作晨曦朝阳,春风雨露。
若没了这些,人间便不足以称之为人间。
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努力想让她知道,他不是随口一说。
白宁笑了笑,却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显然,她是不信的。
聂梵有些沮丧。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师徒情深。”文酒看不下去了,摆了摆手,往嘴里塞了个饺子,换了个话题:“你们此番打算在这里呆多久,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白宁想了想,道:“带他来本就是为暗灵根之事,既然如今已然解决,想来不会呆多久,至于往后……”
白宁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他,笑了下:“许是会带他四处走走,中原西域,苗疆南国,都带他去看看。”
“你倒是有这个闲工夫。”文酒嚼着饺子,囫囵道:“那你还要寻你娘吗。”
白宁夹饺子的手顿了下。
清净派长老只知白宁热爱云游,年年雷打不动,唯有文酒知道,她并非热爱风餐露宿,她只是……想寻到她的娘亲。
白宁敛眉,轻轻点了下头。
白宁八岁前跟着娘亲临芳仙子居于扬州,八岁后被接入清净派开始修炼,此后百余年,她再也没见过她。
只知她尚还活着,可具体下来,却始终不见踪迹。
她有满肚子的疑惑想要寻到她解答,比如同为掌门的孩子,为何爹爹就是更喜欢长兄;比如明明同父同母,为何她与长兄白俞看起来如此的不同;还比如……当年为何要任由清净派的人将自己带走,眼睁睁看着年幼的白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临芳全程甚至没有说过半句话,只给她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这个背影,白宁在梦里记了好些年。
白宁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不能细想,会很难过。
聂梵第一次看到白宁眉宇间浮现一缕落寞,心头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下,酸疼的厉害。
他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但却能依稀感应到她的悲伤。
聂梵轻轻牵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有几分安慰的味道。
感受到聂梵掌心的温度,白宁顿了下,少年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偷偷的握着她的手,偶尔用余光看她。
蹩脚的掩饰着关心。
白宁心头微暖,阴霾散去不少。
“你娘她……”文酒知道白宁这些年的经历,有些心疼,却也只能安慰道:“她是有苦衷的。”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从身边带走。
“我知道。”白宁温和道:“阿娘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若非实在有难处,她不会任由那些人将我带走。”
“那你……”
“我寻她,是为弄明白缘由。”白宁看着面前的瓷碗,很认真道:“我不是当初只会哭鼻子的小娃娃了,如今我有能解决问题的能力,自然便想探寻当年的事情。”
文酒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感:“临芳若是瞧见如今的你,必然会感到十分骄傲。”
白宁笑了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