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儿从哪里打听的这些?”
贾琏望后一退,跃下车,绕道过来到尤三姐面前时,面色已经黑得好似笼了层阴云。
要是贾雨村,那就说得通了,这人受贾政、王子腾连番举荐,也算是自家人,知晓的干系多。
难怪舅老爷史鼎在狱中断定有人吃里扒外!
“是安道全那人在替贾珍调理,所以我托了他做这事。等今日安道全有心听到了贾雨村和贾珍的话,就往外来带话。”
尤三姐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泰安庄子过户的契书来。
“二爷你看这个应该眼熟,这是当年你和贾敬老爷一起写的。我都算好,你快回去和先前去赎买史家的人对好口供,以前和史家来往的多,所以家里有些带着史家记号的银子不算奇怪。等这边六项大罪的罪名平了,你官复原职,帮史家转移家产的事也就算不得什么,能慢慢去处置。”
贾琏原本还不太在意,但尤三姐的话却越听越有些道理,稍作迟疑后终是点点头。
先过了眼皮子底下一关,他这些年的官场也不是白白混迹,早晚要寻法子发作贾雨村那狗东西!
强忍耐下那着急教训贾雨村和贾珍的心思,贾琏看着尤三姐大方送到面前来的契书,翻看了两遍,不禁抬头来道:“三姐儿,这叫俺怎么谢你才行了?”
尤三姐看了看贾琏,眼中倒映出他整个模样,最后,她摇头道:“先去罢。”
贾琏点点头:“原本是想去请走安道全,既然这般,我先回荣府去,由他两个还继续去请,三姐儿就顺道乘我的车回去。”
说着,贾琏将那契书自个收了。
尤三姐见状,忙要拦道:“光有这契书还不够,我是半个宁府的人,由我出面去作证才好!”
“有这契书在就够了。”
贾琏摇头拒绝:“三姐儿怎么好出面去?你一个人住着,在那等地方抛头露面,难免要遭什么隐患。”
他不取出契书,只往马车上搬了凳子下来,伸手作请道:“三姐儿请上车去。京中如今越发的不太平,在家关门闭户不要乱走,日后俺定有登门拜谢之时!”
“你——”
尤三姐看着贾琏,抿了抿嘴,又犹豫片刻,伸出手来。
贾琏上前一步。
尤三姐搭着贾琏的肩,上车,到了车厢内坐着。
兴儿昭儿两个早就跃下车,这时将板凳搬上去,再听贾琏照样吩咐一顿,到了车前小心赶车送尤三姐回去。
贾琏目送车辆开走,旋即转身迈步再往宁荣街牌坊内进来。
才行了不过几步,就见着一辆马车停在路旁,上面赵天梁下来,指使着两个人抬着个麻布袋,往后廊小巷内走。
“赵二!”
贾琏赶上,见那麻布袋动弹个不停,不禁出声拦着,眉头紧锁道:“你在做什么苟且?”
“二爷?”
赵天梁哪里想得到路上也能碰见贾琏。
那两个抬麻布袋的手脚一软,已经慌得不管不顾,先跪下来只管磕头认错。
到了这个时候,贾琏怎么会看不出麻布袋里面装着的是个人,加上又赶着急事,张望着荣国府那边一眼,心中早就不耐烦了。
“到底做的什么好事!”
“绝不敢做不是什么害命的勾当,二爷您……”
赵天梁犹犹豫豫,只好将先前荣国府里面那事情说出。
贾琏听得两只拳头攥得作响,一时间气冲脑门,迈步上前。
因麻布袋子落地,那贾瑞正挣扎着探出头来,冷不丁见了身上好似带着火星的贾琏,顿时吓的胆都要破了,想要来大声喊叫,却奈何嘴里被堵着。
贾琏眼见那贾瑞爬在地上匍匐,两条断腿打绳结似的绕着,咬牙站定了,回头过来看着赵天梁。
“你们奶奶叫瞒着,是怕俺嫌弃她?还是怕俺杀了这个!”
地上贾瑞听到这话亡魂大冒,眼见青天白日的,就是没人往这小巷子来,身上扭个不停,一股骚酸味道从胯下溢出来。
赵天梁看了看贾琏脸色,叹声上前来:“奶奶应该是怕二爷要为家里担心,如今——”
如今比不得先前的日子了。
贾琏听出赵天梁的意思,强按捺下心中煞气,叫赵天梁继续抬着贾瑞这狗东西过去,然后到荣府去听吩咐。
说了这些,贾琏夹怒迈步出来,回到宁荣府门前正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