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贵族,还是贵族。
飞鸟觉得羂索生气了。虽然羂索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可是飞鸟就是觉得对方在生气。
羂索从来不和他说那些不好的事情。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一旦告诉你,就会连你也一起不高兴。”
飞鸟想,他真体贴啊。想到自己不是哭,就是在打算要哭的道路上。贺茂飞鸟开始成长的那颗少年心被震动了一番,可是小时候遭遇如此,在外界环境的压力下,他完全没有要改变的痕迹。
他似乎只能做个软弱的人了。
可是第二个学期开始的时候,权博士就换人了。飞鸟听别人说,那个权博士好像在外面遭遇了不测,摔坏了腿,只能够在家里休养了。
真可怜。
这一年秋天,无惨的身体好了不少。至少,他能够不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到房间外面来看风景了。
飞鸟知道兄长的庭院里面风景最好,因为他是家里的长子,位置最高,也最虚弱。父亲总是担忧着他第二天就从他们身边离开,医师们的步伐总是如游鱼般涌入贺茂家的府邸。他的庭院里种着从唐国运来的梅花,冬天的时候那些花朵就会度上厚重的分量。冬天一过,春天以来,樱花就会接替着盛开。到了秋天,则是红枫。
这些植物有序地种植着,使女们每天天亮之前都会扫掉这里的落叶。
所以,在带羂索来看枫叶前,飞鸟没有想到他会和那个哥哥撞了个正着。
贺茂无惨注意到了那个怯生生的眼神,和那个野生动物一样的眼神。他记得的,那个貌不出众、泯然于众人的少年,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带回来的。
父亲说那少年对飞鸟有救命之恩,就资助对方在这里上学了。
还是在阴阳寮里。
可笑。
无惨一直认为,阴阳师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巫女是,神官也是。他一向不敬神道,因为他不信。母亲曾在佛前苦苦祈祷他的身体能够好起来,但略微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到了最后,她自己反而病逝离开了。
那家伙(飞鸟)有没有因为这点嚎啕大哭呢?
无惨讨厌那种饿鬼似的眼神,他觉得那个相貌平平的少年心里正在想着剥夺之类的事情。无面之人,却有一颗显而易见的野兽之心。
无惨又想,只有飞鸟那个大傻子才看不出来。
贺茂无惨觉得自己的弟弟脑壳有病,就是缺根筋。
“不好意思……那我们走了。”
可无惨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在使女的搀扶下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不喜欢和奇怪的人呆在一起,他觉得其他人都喘息会污染他呼吸的那部分空气。
飞鸟见对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心情反而好起来了。
哥哥不斥责的话,那就代表他们可以呆在这里了。
羂索又问出了那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以前问过许多遍。
“为什么这么怕他呢?”
每一次他都会得到同一个答复,只是用语上的区别。
因为无惨是兄长,是哥哥,是未来要继承家族的长子。
飞鸟被问了太多遍了,事不过三这个道理,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就无法成功呢?
不过今天,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告诉羂索,因为哥哥是哥哥。
哥哥永远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