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唇角抹开浅薄的笑,微微弯腰偏过脸附在他耳边低语:“是不是你小时候挑食,不肯好好吃饭,身娇体弱,所以不举?”
盛皎月瘦弱的肩膀轻微发抖,生硬的说:“太子,我没有不好好吃饭。”
“是吗?”卫璟随即敷衍嗯了声,晦暗的眼神停在他的下腹,想来这根不中用的玩意,也不中看,“治过吗?”
盛皎月从太子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情,还有不怎么明显的愉悦,她硬着头皮撒谎,“治过。”
卫璟意味颇深拖长嗓音哦了声,“怪可怜的。”
不过他这样也敢勾引他的皇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瞧见身娇体软身段窈窕的美人,也还是会脸红,怪有意思。
想来只是表面正经,内里还是个好色之徒。
盛皎月察觉到太子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下腹,她坐立难安起来,“殿下,家里几个妹妹,还在楼下等我,我放心不下,可否先行一步?”
卫璟淡道:“邢坤在楼下,你有什么可担心?”
盛皎月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才没起身。
卫璟用余光瞥见他红了又白的脸色,眼瞳里被气出了盈盈水光,越看越娇,想到他平日那些讲究的做派,也是又作又娇。
“盛清越,没人说过你像个女的吗?”
她心中咯噔,屏住呼吸,声线轻微发抖倒是不容易让人听出来,“没有。”
盛皎月小时候对男女只有模糊的意识,从她有记忆来,父亲将她当成男孩来养,她才几岁大,自然分辨不了男孩和女孩的区别。
潜意识里也以为自己是男孩。
母亲心疼她,娇惯着她。吃穿所用都是最好,几个妹妹羡慕的都眼红。
六岁入宫,白白糯糯的小团子,五官明晰,眼神纯净,看着确实太漂亮,亦是讨喜有福的长相,不然也不会被皇帝挑中去给太子当伴读。更不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捏着脸问她是不是女孩,娇里娇气。
等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已经是快八岁。
回到家就同父亲说:“我是女孩呀。”
父亲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表情严厉:“胡说什么!?你是男孩!知道吗?!”
她被这巴掌打的大哭,母亲心疼抱住她,跟着她一起哭。
父亲平时沉默寡言,看着虽然也严肃,但从来舍不得动手打她,四下无人时还会将她抱在怀中,教她读书认字。
这巴掌将她彻底打蒙,脸颊很快就泛起红肿。
父亲蹲下身体,双手用力掐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这句话绝不能其他任何人面前胡说,知道吗?”
她哭到直打嗝,肉乎小手抹着眼泪,边哽咽边点头:“知道。”
父亲还是放心不下,反反复复一遍遍和她灌输:“你是男孩。”
她知道,她不是。
但是在神情已经很陌生的父亲面前,不敢开口说实话。
其实盛皎月一点都不喜欢假扮成男孩,性格是天生的软弱娇蛮。
她不像她的同胞哥哥,聪明、沉稳、果断、还能沉得住气,但得住大事。
只是上天厚此薄彼,哥哥身体太虚,几乎出不了门。
盛皎月幻想过自己如果是那个有腿疾的人就好了,肩膀上就不比压着父亲强行灌输的重担,她能潇洒自在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不需要在太子这么可怕的人身边做事演戏。
东宫的人都是豺狼虎豹,每个都想生吞活剥了她,连骨头带着血都不给她剩下。
—
盛皎月被太子强行扣留到了深夜,家里的四个妹妹被邢坤送回了盛府。
她只得跟太子回宫,本来还打算挣扎一番,太子漫不经心吐出“小妹生辰”四个字,她就噤声,不敢多话。
她扯谎在先,心虚的紧。
—
过完小年,又暖和了两天。
冰面逐渐融化,池水深深。
下朝后,江桓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叫上顾青林去往东宫,将给盛清越的教训提上日程。
江桓这人对女子可能有些许怜惜之心,但对他厌恶的男人,并不会心慈手软,何况是他记仇几次了的盛清越。
顾青林自然知道江桓打算做什么,他只准备看好戏,不过他顺嘴问了句:“太子不会生气吧?”
毕竟是太子的人。
江桓不太在意,嗤笑了声:“我欺负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你见表哥哪次管过?”
不是很过分,太子表哥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将他踹进水里泡个澡,算不得什么。
好叫他下次不敢再装病,耍心眼。
盛皎月是被骗到了池边,江桓的随从撒谎将她请到庭院,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交领锦缎长衫,糯白的脸,看似乖巧。
她刚走过去,抿了抿唇,张嘴低声问:“江大人,急急找我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江桓对他招了招手,“你走过来些。”
盛皎月不敢信他,试探性往前走了两步,身躯还没站稳,就被江桓一脚踢进湖水里。
湖水四面八方包围了她。
冰冷刺骨的池水吞没她的身体,她在水中挣扎了番,胡乱蹬着四肢,双腿不小心被水中藤蔓缠绕,逐渐无力。
顾青林冷眼注视着愈发挣扎不动的人,和渐渐消散的水花,朝江桓看了过去:“差不多了。”
江桓嗯了声,声音敷衍:“劳烦世子。”
他可不想大冬天跳进水里救人。
顾青林被他气笑,冷着脸跳入湖中,游到少年身边,抱着他的腰把人救到了岸上。
湿透了轻薄衣料紧贴着少年的身躯,束发的玉冠许是落在湖里,少年的湿发如墨铺开,脸色苍白,眼尾挂着欲坠的水珠。
顾青林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轻。
他心头一阵怪异,没来得及多想,转而看向江桓,蹙着眉头,略有嫌弃:“我还是带他去换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