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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隆冬大寒,盛皎月在池边躲了片刻,脸颊被迎面扑来的苍劲冷风打的作疼,娇嫩白皙的手指头微微泛红。今日她穿的又有点单薄,冷风轻易便从领口往肌肤里贴,少女打了个寒噤,觉得冷但又不是很想回到书房里。

盛皎月望着湖面叹了口气,转而去池边不远的亭台下避风透气。

书房里,几个男人已经谈完了事情。

江桓语气颇为好奇,“表哥,你当真要让盛清越在东宫住下?”

这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不过他这个表哥天性凉薄,喜欢安静,眼看着盛家还是贼心不死,说不定会趁此机会在太子眼皮底下作出点事情。麻烦。

开合的窗外洒进来片片金光,均匀落在男人的侧脸,卫璟缓缓抬眸,眉心蕴着些许漫不经心,他嗯了声,笑意偏冷,似是嘲弄。

将他放在跟前,且看他还能作出什么风浪来。

又是称病,又是欺瞒,仿佛他成了强人所难的恶棍。

江桓闻言轻笑,几年前尚在太学念书时,盛家人倒是来问过可否让盛清越住进东宫。

如此起早放学也可都方便些,不过当时自是被太子一口回绝,不喜外人打搅侵扰他的地盘。

谁不知道盛清越是吃不了苦的娇贵小少爷,冬天怕冷夏天怕热,喝水都要喝温度刚好的,嘴巴亦相当挑剔,太甜的不肯吃嫌腻,太淡的也不要嫌没味道。

江桓以前念书时就看不惯盛皎月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做派,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公子哥,卖弄他那张好看的脸,在老师跟前示弱卖惨。

若不是他从中作祟,怕不是那些王公侯爵之子都被盛清越给骗的团团转。

偏偏太学里的老师们也很喜欢盛清越,即便天赋不如何,读书平平,也特别关照他。

旁人犯了错,少不得要被罚抄书,到他这儿就轻描淡写过去。

最让江桓讨厌的是,盛清越这人背地里很喜欢给他穿小鞋。

一个男子,豆丁点大小的事情也要同老师告状。

书不见了、完成的功课不见了,通通都往他身上推,害他挨了几顿板子。

还有一件事,让江桓至今想起来都气恼。

深冬雪天,他将盛清越一脚揣进湖里,却也没想过真的让他死,眼见他的四肢不再动弹,不慌不忙指挥小太监把人捞上来。

少年脸色惨白,湿透的乌发紧贴着他的单薄后背,气若游丝,神情万分惹人怜惜。

就像书中写的清水出芙蓉,漂亮光彩让人恍惚失神。

江桓身边那几个没出息的好友看直眼睛,攥着少年领口的手指逐渐放松,不由自主凑到少年的脖颈去闻他什么味道。

江桓凶巴巴踢了他们两脚,狠狠瞪了两眼,用眼神骂他们都是没出息的东西。

但其实他自己,有瞬间仿佛也被勾走魂魄,迷迷瞪瞪神魂颠倒。

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清透晶莹的水珠缓缓从他雪白的侧脸滑落,他竟是看的咽了咽口水,被诱惑到贴近上前,伸出指腹抵在他薄嫩的皮肤,鬼使神差下帮他抹干净脸庞的水滴。

反应过来的江桓心中破口大骂自己也不争气!

上了他的当。

吃准他这套。

总而言之,盛清越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次装病,肚子里又不知在打什么坏墨水。

顾青林的目光斜斜扫过江桓越发阴沉的脸,有点好笑,“你怎忽然就变了脸色?”

江桓冷脸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

他又问起:“盛清越还没回来?”

顾青林淡然自若喝了口水,“躲着咱们呢。”

他随后说:“不过你对他确实一直都不假辞色。”

江桓在别人面前倒不这样,这些年有所收敛,平稳温和,只是格外沉默寡言。

他嗤笑了声:“世子,你对他不也如此吗?”

打着算盘算计着怎么把人给剥皮抽血。

顾青林端起面前的茶杯,不急不缓嘬了口茶,“江大人倒也没说错。我被他害得也吃过不少板子。”

世子睚眦必报,相当记仇。又是个容不下眼中钉的性情,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盛清越,想来确实难受。

顾青林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慢悠悠开口:“但是不急,总有机会。”

过了两盏茶的时辰,江桓和顾青林起身告辞。

卫璟没有多留,应声让两个人回去。

江桓的腿刚迈出书房,抬眸瞧见亭中正悠闲自在饮茶的少年,眼底兀自一沉,嘴角噙着淡漠的冷笑,脚底的步子掉了个方向,悄声无息朝他走了过去。

少年仪态极好,腰板挺拔直立,眉目精致,面无瑕疵,淡淡拢起的眉心好似遇见了烦心事,哪怕是蹙眉,在微风和日光的照拂下,好似姣姣芙蕖。

“盛公子,天气既然冷,怎么还一直在外吹风?”

盛皎月听见他的声音都觉一阵头皮发麻,原因无他,江桓脾气太差了。

她此生见过最粗暴的男子当属江桓。

母亲是少阳长公主,自小就是霸王,谁都惹不起。不仅带头将她踢进过湖里,还掐着她的脖子讥讽过她不中用。

家里的妹妹们曾经在江桓春风得意马蹄疾时的光彩,见回家后提起状元郎骑马游街,个个面红耳赤,将他描述的宛若天上谪仙。

盛皎月当时听了半点都不信,心里想说这是他装出来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