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是一个稍微有些麻烦的过程。好在这会儿天色还早,秋日的阳光照在小院儿里,暖洋洋的,便也不觉得难熬。
烧水,割脖放血,烫毛拔毛,开膛破肚,洗净切块腌制。
趁着这个时间,竹笙被林桂芬指挥着去准备其他作料。辣椒要洗净切断,花椒姜片葱蒜八角这些改剥的剥该切的切,先处理了稍后会用。
等鸡肉腌制得差不多了,林桂芬一边念叨着费油,一边还是往锅里加了不少——辣子鸡需要先炸透鸡块,就必须用大锅宽油。
油烧热了,把鸡块丢进去炸两道,炸到金黄色后捞出,锅里只留少许油,微微翻炒下花椒姜片,再加入葱蒜八角香叶等,最后是辣椒。
几乎是这些调料一下锅,那股浓郁的香味就从锅里面爆发出来,尤其是加入辣椒之时,锅中好似打了一场战争,刺啦刺啦的爆炸般的辛香味炸开,林桂芬把金黄色的鸡块丢进去,快速翻炒起来,才勉强压住了一些。
竹笙扒在厨房门口,一边被呛得咳嗽,一边还是忍不住探头进去看,那香味实在是诱人极了。
最后加入锅中的是芹菜,那股清香并不浓重,却好似拨开了战场上的迷雾。原本辣椒等调料浓烈的香气被鸡块收纳进去,芹菜清新地点缀着一点。而锅里满是通红的辣椒、沾染上一层红色的橘红色鸡块,最后是嫩绿色的芹菜,还散落着些许白芝麻。
浓烈的色香味尽在此刻,竹笙不等林桂芬盛起来,悄悄从旁边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
烫。说不清是过高的温度,还是那辣椒的辣度,双方在嘴里一同汇聚,舌尖敏感地先品尝到了鸡肉外壳上的那层又香又麻又辣的滋味。
鸡块卷入牙齿下,轻轻一咬,鸡肉的汁水便从破裂外壳中流淌出来。被炸过两道,那外壳十分酥脆,咬在唇齿间颇有一番趣味。可是内里的鸡肉很快又占据了味蕾,腌制时调料放得足,鸡肉中早已吸收了那番味道,可唇舌碰触时又和外面的酥麻香辣混在一起,在嘴里形成了奇妙的层次感。
香,麻,辣,还带着一点点清甜。
仅仅是一口,无尽滋味都融入其中。那是芹菜与西省的花椒辣椒融合后特有的味道,竹笙好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菜肴,如同品尝珍馐一般细细品味遍了,才依依不舍地咽下。
这顿饭,三人吃了好一会儿。
辣子鸡足足做了一大锅,米饭也煮的是一大锅,后面还有林桂芬另外炒的几个素菜。吃到最后,竹笙吃的肚子滚圆,舌尖唇瓣辣得通红,还是快乐地绽开笑容。
竹诚从屋子里拿出来一坛自酿的米酒,下锅煮了。
三人各倒了一小碗,举起来,瓷碗碰撞声轻响。
“干杯!庆祝今年的大丰收!”
“干杯!祝愿明年还能有个好收成!”
“干杯,希望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以后每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
林桂芬和竹诚听见竹笙这话,都笑开了。
今年的竹溪村是个丰收年,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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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竹笙说起了今天去村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对于她要承包一片地方种竹荪还养鸡,林桂芬只有些担心,“你这一下子就把摊子铺开那么大,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竹笙挺喜欢那米酒,这会儿还端着一碗小口小口喝着。她摇摇头,“没事,我对种这些菌菇可有心得了,以前也养过鸡。”
上辈子在修行界,环境那么恶劣,不少食修都想吃掉她,还不是被她活过来好好地把自己给养大了?
养鸡这种,原身一只两只养的时候也没看出过什么事儿,应该问题不大!竹笙自信地想着。
林桂芬不好多劝,对这个没说啥了,倒是竹笙先前提到的修路,她想了想,回头对躺在竹椅上歇着的竹诚问道,“老头子,之前咱们村那条路,是不是王达他们修的?”
这种村子,家家户户很容易沾亲带故,好比竹诚就和竹有实有那么一道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但竹笙没想到,竹诚点了点头后竟然说,“对,王秀荣他们家的。”
竹笙赶快又在原身记忆中找了找,确实没有见过这么个人,不由得迷茫问道,“他是谁?”
竹诚乐了,“你养母她娘家那边的远方表哥,我记得是溪头那片的吧?老早出去打拼,手下也混出来个工程队,在溪头那片算是个人物了。咱们还有不少乡亲出去打工都是投奔他的。”
竹笙按着这个方向再搜索记忆,有了一丝丝尴尬。怪不得竹爷爷刚刚笑了,她养父竹有实也是“外出打工投奔王达”的人之一。她身为养女都不知道,可见竹有实这混得……连家里人都不记得他了。
但这其实也正常。
竹有实外出做工程,过年赶工期,舍不得钱,鲜少回来。而王达和王秀荣关系本来就不算近,竹笙还是养女,过年走亲戚王秀荣都不会带她去见王达。
说笑几句,竹笙问起王达工程做得怎么样时,竹诚摇了摇头,“一般般吧。”
他这话算是委婉的,毕竟当着竹笙的面,又有一层亲戚关系,有些话不好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