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在对两个乡下人施了清除记忆的魔法后,把其他人都聚起来谈了一次话。 当然,这并不是正经地谈话,只是一次彻头彻尾地威胁。玛利亚在集齐所有人时,二话不说先对他们下了个禁语咒:“诅咒是死亡。” “都给我记清楚了。” 所有人都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仆人们噤若寒蝉,蒙赛和阿丽芙一脸凝重,莱森特和博伊德则不知在想什么,一个脸色晦暗不明,一个神色低落,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下了多危险地咒语。 所有人中,阿丽芙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和她表面人模狗样,其实知识浅薄、只会使些粗暴手段的草包哥哥不一样,她自小便兼修各种魔法知识,虽然不至于到随手画下魔法阵使用的程度,但对于魔法相关的事要比在场的人了解许多。 龙的魔法没有一个人能使得出来。她所用的失忆魔法,禁语咒早就超出了全大陆上最顶尖地魔法水平——目前大陆上的魔法完全是通过改变、施力于外物而形成的体系,与龙所用的魔法体系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与之相比的低级体系。 这样说是因为,大陆上的任何一种魔法都不能改变人的精神、意志,或者控制人的行为,如果想让一个人闭嘴,方法最有效无患地也只有用魔法销毁他/她的肉体这一种。 而且龙还不需要魔法阵。 大陆上用于攻击、禁锢、服务的魔法,无论是针对于人还是魔物,都需要在某一处刻下魔法阵,然后经由人使用才能发挥效果。 但龙不需要,这就意味着她种下的魔法根本无迹可寻,也无从破解。 “知道了,我们一定不会泄露的。”阿丽芙权衡利弊之后,选择屈服于龙的淫威之下,而蒙赛也不愧是她的哥哥,很识时务地跟在她后面又答应了一遍。他虽然是个行事让人恶心地草包,但不拖泥带水这一点倒是和她挺像的。 不过,就算他有那么一点点指甲盖大的优点,也绝对成为不了优势。 她是父亲最优秀地孩子,是最有希望成为王的人。 所以最后找到龙,拯救大陆坐上王位的人一定会是她。 阿丽芙微微昂起下巴,连给蒙赛一道鄙视地目光都欠奉。 “那其他人呢?”玛利亚的目光落在了后面两个魂不守舍地人身上。 “实不相瞒,莱森特是我的弟弟,阿丽芙的哥哥,也是父亲的私生子。” “他只是个低贱仆人所生的种,能活到今天全凭父亲怜惜,我们忍让,所以只要我稍稍警告他一下,他就绝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说的对不对呢,弟弟?”蒙赛光明正大厚颜无耻地道出了他们三人的关系,还当场就威胁上了莱森特,玛利亚都露出“你简直太嚣张了但我很欣赏你”的眼神。 莱森特缓缓抬起眼帘,湛蓝地眼睛仿佛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暗又冰冷刺骨。 蒙赛被他刀子般的眼神剐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地笑容,“一味地挑衅只会让你吃下无尽地苦头,这个道理怎么你总是不够明白?” 莱森特脸色苍白了一瞬,眼藏不甘地低垂眼帘,同时缓缓低下了头。 “很好,那就只剩下你了。”玛利亚颇具兴味地将目光移到博伊德身上。 “你们要拿他怎么办呢?他看上去可是个硬骨头,好像一点也不怕死呢。”玛利亚表情有些为难地问蒙赛。 “虽然您说的没错,他是个不好被控制的人,但巧了,他正好有把柄在我的手里。”这个把柄还是莱森特为了自保告诉他的,可惜蒙赛根本不是个守信用的人。 蒙赛意有所指地微笑:“如果你不想将自己的身份给那些乡下人,特别是那个乡下女人知道,就最好不要多嘴,博伊德。” “...”博伊德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目光定定地落在脚下的地板上,根本没理会他。 “我会有办法让他听话的。”阿丽芙接下蒙赛,恭敬地道, “大陆地域如此之广,而魔物之患又迫在眉睫,您知道的,给我们留下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走遍所有地方。” “所以,不知您还对我们有什么指示,或者帮助?” “这倒简单,我可以给你们一样东西。” * 夜晚,梅丽达与伊瓦被邀请到屋子里一起吃晚饭。 蒙赛与阿丽芙兄妹虽然看起来很有钱,穿戴也华贵地让人心生距离感,但意外地好相处,不但让仆人们拿出自己的食物给其他人享用,还在茶余饭后给所有人讲有趣地远方异闻作为消遣。 和他们比起来,那两个叫作莱森特与博伊德的人就要冷漠多了,他们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各自冷着个脸,看起来有点吓人。 梅丽达作为一个从来没出过赫亚郡的乡下人,其实并不敢多关注这些从繁华地带远道而来的王都人。所以她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就没再好意思把目光放在人家身上。 她其实更和慈祥地老奶奶玛利亚聊得来。 “把伊瓦叫过来吧。”玛利亚与她说了几句话,就谈及到了关于救世的事情。 “虽然你们同样被赐予倾听龙语的能力,但如果两个人都走了,村庄要由谁来守护?”玛利亚问她。 梅丽达是想让伊瓦留下来看守村落的。她隐约觉得自己下过同样地决定,所以刚才被问到时,几乎一下子就在心中选出是谁了。 但玛利亚在听了她的想法之后,准备也听一听伊瓦的想法。 “不。”伊瓦少有地做出了不以村民安危为前提考虑的选择。 “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伊瓦说了一句让人不懂地话,之后问梅丽达:“再说,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离开。” “你连赫亚郡都没出去过,再到更远的地方,恐怕根本应付不来。”伊瓦这么评价她。 玛利亚在一旁咯咯地笑出了声,梅丽达被嘲笑地一阵脸红,心里却不这么想自己,反而有些不服气。 明明父母离开她之后,她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啊。伊瓦为什么会这么看待她呢? 伊瓦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 不过他没多想,继续直言自己想出去的理由:“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我想出去找一找自己的母亲。” 此话一出,众人都突地投过来了目光。 “找龙这件事,说不准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的话,我想...至少在死之前尝试着找一找她,不让自己后悔。” 屋内有一半的人目光都变得非常怪异。 “既然如此,你们中的一个人必须退让。”玛利亚语重心长地道。 “我,”梅丽达恍然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她要怎么办...? 伊瓦抱歉地看着她,但并未有退让的意思。 对啊,母亲对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是多么的重要。 伊瓦怎么会将出去这个机会让给她呢? 可梅丽达自己也想...不对,她想拯救世界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去到外面世界的原因又是什么? 抛去虚无笼统地责任心,她在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够挂念的人,也没有真正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现在想来,她作为巡林勇士保护村里的人,也只不过是因为一份简单易懂地责任罢了。那绝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想保护爱人或最亲密之人的付出。 所以好像,她确实没有一定要拯救世界的理由。 “那我,我留下、”梅丽达踌躇着妥协,却被玛利亚打断:“看来你的心智还不够坚定。” “拯救世界这种事,怎么能半途退缩?” “无论谁影响你,阻挠你,劝说你,你都不应该停下脚步。” “你可是被神圣的龙选中的人,是天命之子。” “可伊瓦他也是...” “不,”玛利亚突然靠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小声说:“只有你是。” “所以千万不要放弃,坚定地走向这片大陆吧。” 梅丽达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玛利亚推开了身边。 蒙赛这时来打圆场:“其实我们倒有办法让两位勇士一起离开。” “是什么办法?”梅丽达亮起眼睛,心中为难地感觉终于消减了一些。 “实不相瞒,我们是并不是游商,虽然具体身份暂时不能透露,但我们可以帮助反应这里的情况,让王室负责的中央对地方尽管下令。” “到时候,赫亚郡在边境肯定会增设负责防卫的士兵,你们的村子也会被纳入他们的保护。”阿丽芙开口,应和接下哥哥蒙赛的话。 王室。梅丽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这个词汇。 问题迎刃而解,伊瓦和她也不必再纠结,而蒙赛和阿丽芙为他们解决了问题之后,仿佛撕破了一层陌生地膜,与他们交谈地更为亲近了。 其中蒙赛告诉他们:等下山出发之后,他们两人有事在身,得先返回王都。但梅丽达和伊瓦必须得先出发,一刻都不能耽搁。 所以为了方便办完事后和他们相见,兄妹俩会各自留下一个负责跟随他们的人。 对,另外两个王都人的身份也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他们的身份暂时也不能说明,但梅丽达被告知,蒙赛留下那个人的是莱森特,阿丽芙留下的那个则是博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