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艳芳垂首一笑：“芳儿不知道太子殿下旁的本事到底好不好，可这哄人的本事，你若称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　　楚钰眉毛一挑，即刻回道：“这抬杠的本事，芳儿姑娘若称第二，整个大楚也没谁敢称第一啊！由此可见，我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不远处，夏春和墨兰并肩站在一处，墨兰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我家主子遇上你家主子，这亏可吃大了！”　　“你家主子吃亏？”夏春轻哼一声，“小丫鬟不懂情/趣，我们殿下可是天底下待姑娘最好的人。你家小姐有幸成为我家殿下的正妻，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墨兰却不以为然，“若是你家殿下待天下的姑娘都一般好，那我家小姐又与这全天下的姑娘有什么不同？”　　夏春倒是被墨兰问住了，他眼珠儿一转，回道：“你家小姐是殿下的太子妃，终此一生唯一的结发妻子，还不够不同么？”夏春暧/昧一笑，虽然左右并没有旁人，仍是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知道，在草场，太子殿下精心为陆姑娘准备了一场花瓣雨，我家殿下抚琴，你家小姐翩然起舞，美的确是很美，可累惨了那些躲在树上的侍卫。我偷着掀开纱帘看，你家小姐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太子殿下都看痴了！”　　　　“当真如此？”墨兰重又望向楚钰和陆艳芳的背影，“怪不得小姐回家后再也没在老爷面前说过‘不喜欢，不想要’这种话，怪不得她每天都眉开眼笑的。”　　“太子殿下是整个大楚最会哄姑娘开心的人，陆姑娘又是唯一一个他愿用整颗真心去哄的姑娘。依我看啊，你家小姐必定修了好几世的福分，今生才得以成为太子殿下的正妃。”　　　　“是么？”墨兰轻轻撅着嘴，“已成定局的事，我一个小丫鬟再多嘴也是没用了。我只盼你说的都是真的，太子殿下愿用整颗真心去待我家小姐。否则……”　　“否则怎样？”夏春抱起臂膀，“进了东宫，一生一世都是我家殿下的人，再不会有什么否则，不必痴心妄想。”　　　　半个时辰过后，大雪渐渐停了下来。楚钰侧转过身，抬手帮陆艳芳弹掉了帽子上的雪。陆艳芳扬起头笑道：“赏完了雪景，太子殿下该回宫了。”　　“往后的一个月我只怕再难出宫，你真的这么急着赶我走？”楚钰双目灼灼，直瞧得陆艳芳脸颊泛红，她白了他一眼，道：“我偶然间听见三哥和我爹讨论乌桓族，你们正在准备交战事宜，我又如何敢耽搁太子殿下的大事？”　　　　“想不到芳儿姑娘也会干听墙根儿的事。”只说了这一句玩笑话，楚钰便正色道，“与乌桓族开战是我主张的，我猜想早则明年二月，迟则四月，乌维的亲兵必定还会与我大楚子民起冲突。只要留了血，就是契机。”　　“你会上战场？”陆艳芳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楚钰笑道：“你三哥多半会去。至于我么，到了那时，你我是新婚燕尔，如无意外，我多半不会去。”　　　　陆艳芳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又忍不住嘲笑自己，自家兄长必定会上战场，她却一丝一毫都不担心，反倒担心这个尚未拜堂成婚的太子爷。　　　　楚钰瞧着陆艳芳的眼睛，犹豫了一阵，突然开口道：“芳儿你是巾帼英雄，你三哥说你自小便爱骑在战马上。若是有朝一日我上战场，你可愿与我同去？”　　“好像从没有过这个规矩，我小的时候也只是想过扮作士兵模样偷着跟在三哥后面……”　　楚钰认认真真问道：“若是当真有这个机会呢？”　　陆艳芳却只当他在开玩笑：“你若当真肯带我去，我不说必定能斩下对方主将头颅，歼敌三五百应该不在话下。”　　“好！”楚钰握住陆艳芳的手转身下山，“当年刘秀行军打仗时便曾带着阴丽华，我好生羡慕。看来日后我不必羡慕刘秀了。”　　陆艳芳却轻声叹了口气：想法很好，很合心意。只是大楚自开国以来，便从不曾有过女人上战场的先例。即便这位太子殿下乾纲独断，上面有太后，有皇后，一切也不过是个美好的畅想罢了。　　　　大雪初停，长兴街上，卖糖葫芦的，卖糖人儿的，挑着扁担卖茯苓糕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陆艳芳不止喜欢吃糖葫芦，还喜欢看卖糖人儿的轻轻吹一口气，那糖人儿就鼓了起来，活灵活现的。　　楚钰乐得满足未婚妻子的所有要求，只为博红颜一笑。于是，夏春和墨兰的手上拎了各式各样小巧的纸包、盒子。　　　　以前那间以玉黍须染红冒充番红花的医馆原本已被查封，现在封条被撕了下来，重新开张，只不过匾额改成了：长兴督药处。　　楚钰好奇心起，走到陆艳芳身边，伸手指着那匾额道：“你爹可曾跟你提过‘督药处’这三个字？”　　　　陆艳芳笑了，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大楚百姓人人都夸的大好事么，都说太子殿下以天下百姓为己任，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　　楚钰拉着陆艳芳直奔督药处去了：“‘这一处’古未有之，咱们去瞧瞧他们做的怎么样。”　　　　楚钰左脚刚要迈进督药处大门，一左一右受在门口的两人便各伸出了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楚钰眉心一蹙，朝夏春使了个眼色，夏春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墨竹，墨竹没好气接了，他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　　守门的即刻扬起一张笑脸：“原来是大人，请进请进。”　　楚钰点了下头，带着陆艳芳大大方方走进督药处。　　　　这地方经过修整，全然不似以前的医馆。正如楚钰在奏折上所写，运进长兴城中的药材全部要在督药处后面的空地停下，不同种类的药材每一样都由专人随机取一些，而后交给查验药材的大夫，若是合格，便发督药处特有的牌子一块，准许交易。若是不合格，当场焚毁，绝无二话。　　　　太医院偶尔会派人来督/查，今日来的刚好是给楚钰伤处抹虎脑的钟太医。他见楚钰进门，敛衽便要行礼。楚钰用眼神制止了，示意让他接着忙。　　“从凉山带来的这些药材我方才查验过了，可以给牌子。”秦清婉从后间走了出来，长发只用一块淡蓝色的帕子系住，见到楚钰时，愣了一下，便要行礼，楚钰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