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漓的这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张顺的质问也到了:“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何须再查?今日既然宁家后人也在,掌门是不是也该论一论本门的门规了。”
说着,张顺回眸,一双眼睛准确的捕捉到宁清漓的位置,他眼中带着一丝杀气,声音阴冷得说道:“按门规,盗窃当斩右手,叛逆当斩头颅。”
于青松越听越怒,几乎要在座位上坐不住。他手中捏着剑鞘咔咔作响,冷声道:“我看张师弟今日是要砸我的台子吧。”
张顺确有此意,但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笑了笑道:“怎的?难道师兄继位掌门的日子,堪比道祖的生辰,不能见血光吗?还是说你与宁家人有什么交易,故而有心包庇……”
这想法倒是清新脱俗。
宁清漓忍不住想,虽说张顺和于青松在探讨的是她的事,但或许因为她与宁修文素未谋面,且从不认同天舞灵簪与她有关,是以对二人的说法都不甚在意。
说白了,修者讲究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无论宁修文曾经与青云派有何等纠葛,按理都是与宁清漓无关的。
于此事,真正反应过度的有些反常的,反而是张顺。
自然,能看出这一点的,不会只有宁清漓,只听她身后,楼焱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这张顺的态度有些意思。”
听到这话的楼三丫看戏一般的回头问道:“哥,这都什么意思啊?听着他们像是要为难小丫。”
“宁叔叔已死,小丫不过是宁家后人,便是寻仇,要按门规处置,也从未听说处置后人的。别是没得上掌门之位,怀恨在心,借题发挥吧。”楼焱淡淡说道,他最后那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并未隐藏声调,尤其在这静寂一片的大殿上,格外清晰。
张顺的脸,顿时气成猪肝色。
他手中佩剑出鞘,一时之间杀气满溢。
楼焱懒洋洋看着他,嘴角勾着笑道:“坏了,我说错话了,只怕得罪了长老,要我的命呢。”
好好一个掌门继任大典,若当真因几句言语便要了外门弟子的性命,说出去,青云派和于青松也是脸上无光的。
今日当真见了血光,这搅和的是掌门的继任仪式,于青松焉能愿意,他一时大怒,露出半截剑刃,剑光森然,狰狞如他的脸。
“师弟,你若再不罢手,别怪我不客气。”
此话说的已是咬牙切齿。
张顺却并不在意,他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若执意如此,你又能如何?”
刹那间,于青松的脸上若挂起一阵风暴。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所有弟子都瞪大眼睛,其中目光或探究或疑惑,纷纷朝宁清漓投了过去。
而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青云派后山突然响起了钟声。
那钟声又急又重,当当当连响九声,竟是一声比一声急,最后更是短促如尖啸,叫人毛骨悚然。
随后,一股强大的灵息自后山蔓延开来,若洪水决堤,大江东去。朝霞殿内,所有的长老和功力深厚的弟子们一片骇然。
尤其是于青松和张顺更是变了脸色。
二人宝剑齐齐出鞘,于青松更是伸手抓过天舞灵簪,毫不犹豫得催动灵簪,强大的灵力,排山倒海得充斥着整个朝霞殿内。
下一刻,青云派后山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如遭雷劈一般,冒出阵阵青烟,只见一个白影突然窜了出来,直奔朝霞殿。
不等张顺和于青松回过神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旋风般的席卷整个朝霞殿,青云派一众弟子们被这乱窜的灵息刮到,皆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时之间哎呦哎呦声不断。
宁清漓也不曾幸免,幸而她身后便是楼焱,她踉跄着后退,被楼焱一把按住肩膀,堪堪将她扶好。
而后,一道白影突然闪过来,将她一把扯开。
宁清漓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人搂进怀里。
那是一个白衣的女人,满头银丝披散,样貌却年轻若少女,她把宁清漓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神色间有种十分不协调的天真和激动。
楼焱的额头刹那间闪过一抹红色,然而下一刻却又藏匿了下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此时若现身,委实过于危险了,更何况蠢丫头还在对方手里。
白衣女子仔仔细细将宁清漓从头到脚打量许久,才轻轻开口,她的声音清幽,双目本就生的极大,这般认认真真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一个人,只叫人觉得她的眼神莫名带着一丝神经质。
“你是宁修文的女儿?”她的手指摩挲着宁清漓的脸,冰冷得如同一块冰,直叫宁清漓浑身战栗起来。
“你是谁?”宁清漓沉着地问道。
她能感觉的到,眼前的女人力量十分强大,已有冲击大圆满的机会,若是全力施展,在场无人能拦住她。
而眼下,她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加害的意思。
白衣女子轻轻笑起来,声音漂浮不定,仿若幽魂。
“我是石莺莺……你爹爹是宁修文对吧?我认得,这眉眼,这鼻梁,这嘴唇,你就是修文师弟的女儿是不是?”
宁清漓轻轻点了点头,石莺莺的眼中充满了欣喜和兴奋,她的手指一直在摩挲着她的喉咙,仿若只要宁清漓说一个不字,便会瞬间掐断。
“师兄,我和修文师弟的孩子找到了!这是我和修文师弟的女儿!”女子看向于青松和张顺,笑靥如花。
她生的极美,笑起来时,更是如一朵怒放的人间富贵花。
宁清漓被她搂在怀里,护得紧紧的。
于青松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面色难看至极,许久才艰难点头。
“是,你说的对。”
张顺目眦欲裂,刹那间更是仿佛要动手杀人一般,但他在石莺莺的威势之下,根本一动也不敢动。
“好女儿,以后娘陪着你。”石莺莺把宁清漓搂紧怀里,仿佛抱着什么珍宝。
宁清漓不敢吭声,直到大殿之内,青云派弟子站得满满当当,足有上千人,可是没有人说话,更无人敢随意乱动,整个殿内静悄悄的。
于青松轻声唤道:“师妹,你还病着,万万小心身子,我带你和孩子一起回后山可好?”
石莺莺怔忪片刻,双手似有所松动:“好,可是修文师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