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廷栋这个人到底心里还是有点正事,急忙上前来道:“何侍郎,现在可不是追罪问责的时候,如今擎天柱倒,我等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势啊。”
何顾拿眼一瞪他:“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梁廷栋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继续道:“关外辽东鞑子虎视眈眈,万岁驾崩之事此时绝不可外传。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紧急之事莫过于龙体归京,太子继位,如此方可一保社稷安泰啊。”
周延儒也醒过神来了,看来他的老对手温体仁这是要倒霉,不管他死没死在山崩之中,就凭带头支持皇上亲征一件事也足够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此时也凑过来说道:“梁兵部所言甚是,何侍郎,还是先收拾眼前,把万岁驾崩的消息控制住方为上策。”
何顾点点头,翻身上马一声高吼:“全军听令,急行向前,目标雁门关!”
雁门关的守备早就知道万岁亲征要路过这里,这几天下了死命令,所有的士兵必须穿上干净整洁的衣甲,实在没有像样军服的就先不要来上班了。
今天更是把一座关卡打扫的干干净净,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炮台兵备全都擦的锃明瓦亮,只待崇祯前来巡行视察。
万万没想到,在距离雁门关不到十里的地方竟然山崩了当川谷之中嚎哭声起,雁门关守备双腿一软屎尿齐下,他知道自己这一家子算完了
莫说皇上死在他的辖区,他负有直接责任,就是整个山西只怕都要被连带一遍。这守备肠子都悔青了,本来他应该去百里之外接驾护送的,但皇上不让,说亲征不扰民不乱军,沿途禁止搞欢迎接待
如果自己去接驾了,哪怕就是死在山崩之下,至少也能保住自己全家大现在只怕是要全凉了
还是副守备见机的快,也不嫌他身上臭气熏天,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恨声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赶紧下去帮忙或许还有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守备心说我这是伤心么,我这还真是伤心,为自己伤心。
俩人勉强抖擞精神,点齐兵将急匆匆下关冲到灾难现场救人。他们大多是步行,等赶到现场的时候,恰好和何顾的护驾大队碰了正着。
这守备不认得何顾,却认得他身后周延儒和梁廷栋的官服,这俩人全是正二品,周延儒不止是内阁首辅,同时也是礼部尚书。守备一看,两个二品大员拱卫着前面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虽然看不出品级,但能被二品官拱卫着的怎么也得是从一品的实职起步呀。于是这守备向前紧走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下官乃三关总兵孙如生,奉旨在雁门关候驾,不意竟出此塌天大祸”
三关总兵,雁门关宁武关偏关,这三关多数情况下归一名总兵官管辖。
何顾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看向了身后周延儒梁廷栋等众臣,厉声道:“前方灾情紧急,还在等什么?等着吃饭吗!!”
众臣猝不及防,都吓的齐齐打了个哆嗦,急忙诺诺连声打马向灾难现场奔去。何顾看看四下只剩自己人,才向孙如生沉声问道:“山崩必有征兆,尔等何以事前丝毫未察?!”
孙如生带着哭腔说道:“下官七天之前刚刚接到旨意,第二天就立刻派人将两山沿谷地带仔细搜查,发现此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牧羊打柴的百姓,下官本意是要将他们驱离,但旋即便接到大同总兵和山西总兵的来令,说那些人皆是铁焰镇的商民,令下官不得驱离。”
何顾眉头微微一皱,道:“事关万岁安危,岂可如此草率!”
孙如生只想着能帮自己开脱一点是一点,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军令难违啊大人!两镇总兵还说,万岁爱惜民生,亲征沿途若能亲眼得见百姓安居乐业必然龙心大悦,下官这才下令准许那些铁焰商民在此打柴放牧。”
何顾脸色阴沉如水,追问道:“还有什么隐情没说,统统据实报来!”
孙如生心慌意乱,根本也没打算隐藏什么,又补充道:“下官早就听闻山西大同两总兵和铁焰镇坑壑一气,他二人必是收了铁焰镇的好处方才强令下官不得驱离周边商民,下官实属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