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震赶来时,一眼瞅见指挥若定的高傥。他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站在往来穿梭的衙役中间,不时发出沉稳镇定的号令,“东边,东边水少了,多来点。”
“那谁谁,拿出咱们武德卫的药丸分派下去。吃了药丸再把人送医馆。”
“阿克,阿克哪儿去了?”
阿克满头大汗跑到高傥面前,“大人,小的在呢。”
高傥单手扶腰,定定注视阿克,“行了,忙你的去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哪。”
他吃饱了撑着了?
曹震快步走过来,“高指挥使,您怎么……”
“曹尚书。”高傥眸中满是担忧,“火势不小啊。刑部这回损失惨重,您还是想想明儿一早的大朝会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吧。”托住曹震手肘,将他带至僻静处,“此事可大可小,决不能马虎。”
起火原因尚未查明,老高放着正经人话不说,一个劲儿打官腔。
气死个人呢。
曹震目光中带着一丝疏离,“不劳高指挥使费心。也不用等大朝会,我已经使人去递牌子了。但等陛下召见就是。”
甭管陛下见不见,反正他已经做好回家卖烤红薯的准备。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有个够分量的人背锅。这事若是放在从前,他不担心陛下把他一撸到底。
现在嘛……
不好说。尤其是他跟老高老柳一起“耳聋”,惹得陛下厌烦。这回算是一脑袋撞在马蜂窝上。反正……陛下想如何处置就随他好了。
听天由命呗。
高傥握住曹震胳膊肘,“您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把您给……”
不等他说完话,曹震甩开高傥的手,脸拉得老长,“横竖都是您高指挥使带累的。我们同年同月同日耳朵聋的事,您不会扭脸就忘了吧?陛下因此事对我生出罅隙在先,刑部失火在后。倘若陛下怪罪于我,推我出午门斩首,还请高指挥使帮忙求个情,给我留条全尸。”
啧啧,老曹生气了。
高傥歇了逗趣的心思,神情郑重,“您放心。小陆……陆神机使早您一步飞来了。这会儿在里边查看究竟是何原因引致失火。”轻拍曹震手背,凑到他近前,压低声音,“陆神机使的师父也在京城呐。”
啊?
裴真人?
曹震面色微变,“是……是啊?”
“陆神机使透露的消息,还能有假?”高傥声音压得更低,“曹大人万万不可告诉旁人。”
“嗯嗯,我谁都不告诉。”曹震点头如捣蒜,想了想,追问道:“那个……裴真人什么时候到的?他……我……可不可以给他老人家送几件合用的小摆件?”
“您快歇了这份心思。”隔着衣裳,高傥轻抚挂在脖颈的姻缘符,“裴真人不缺那点子东西。他老人家讲究的是缘分。”
譬如他高指挥使就是跟裴真人有缘的。
曹震失望之情以溢于言表,“世外高人是这样的了。”收拢心绪,挺起腰杆,“我得进去瞧瞧。要是重要的卷宗损毁……”
又是一桩罪过。
“现在还不能进。”高傥又再握住曹震手腕,“里头烟大,小心呛坏了肺管子。”
曹震诧异的扭脸看向高傥。他说话怎么一股子东华门神机司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