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掌柜没应,抿了口茶。
“罢了,账本的事暂且不急。”乐有初睨他一眼,道:“如今我需要用到十张人皮面具,请姜掌柜指令手下去办妥,三日后我要见到成品。”
说罢,她将带来的图纸展开,是这几日城头值班的侍卫,以及将要戴上面具的暗卫的图像,每一副都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姜掌柜知道今日新主要来,特意寻机出了门,想给新主来个下马威,却见对方半点没有懈怠的神情,反倒是振振有词地要求他交出账本,现在又随口一句分派了任务,话中有“请”,却是命令的口气。他经商这么些年,有什么场面话是没见过的?这番直接打了个直球过来,倒是让他接得难堪。
当他抬眸对上乐有初那双平静无澜的凤眸时,又无端感到一股冷意窜到脚底,拒绝的话就如何也吐不出嘴了。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人天生就去执行她说出口的话。
他愣了愣。
聂九歌惯会看生意人的眼色,撺掇人的心思,他微眯起眼,不疾不徐地增加压迫,道:“姜掌柜或许对我们心存不满,但如今新主已定,做事的人,最好把那颗胡思乱想的心给关上,顺势而为才是君子之风。或是想一想,为何秦公子愿意将这么大的逍遥楼交由我手。难不成,姜掌柜的眼光高过秦公子不成?”
这一番话下来,直戳姜掌柜的心中所想,眼下就像是被人扒光,让他浮起不快,但反驳不能,冷哼一声,连浑圆的肚皮都颤了一颤。
“那么这事就交给你了。”乐有初定定地凝视着他,笑道:“相信姜掌柜不会让我失望。”
姜掌柜瞅了她一眼,宛若被火灼伤般迅速躲开目光,怯而不服,“自然不会。”
“对了,逍遥楼是全天开业吧?”乐有初问。
“这里一直都是。”姜掌柜徒生出一股不耐,赌坊与戏楼何处不是全天开业,一时间更认定他们是外行人,打搅他做生意。
聂九歌笑着摇头,一脸无奈。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掌柜皱起眉,觉着聂九歌比乐有初好对付多了,一时间话里的讽刺和怨气全往他那撒,“有什么高见直接说出来,别假模假样,摇头作甚?”
聂九歌莞尔道:“姜掌柜,不妨试一试卯时闭馆,午时再开业。”
姜掌柜根本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下,冷笑一声算是揭过了。
聂九歌却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接着道:“若全天开业,逍遥楼的佣人们是不是要替三轮?”
“是又如何?”姜掌柜道。
乐有初讥笑了一声,也没跟他客气,冷声道:“要花费人力物资的几个时辰,客人却没几个,姜掌柜觉得很值?”
姜掌柜微微蹙眉,这话确有几分道理,但……
他道:“值不值不知道,这么些年逍遥楼都是这么营业,从未亏损过。”
乐有初“扑哧”一声笑了。
“姜掌柜,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别拘泥于眼前这么小的利益,想赚大钱,风险是少不了的,但在我们这却没出现过风险二字,你可知为何?”
姜掌柜满腹狐疑地看她。
乐有初翘起两根指头,另一手拍了拍聂九歌的肩膀,丝毫不吝惜夸赞,道:“他这个人生来有二用,一,是唱遍天下戏,二,是赚遍天下钱。”
聂九歌自信地扬了扬眉,道:“别不信,我经手的店铺,没一个亏过,去年火遍江南的狐离酒馆,前年安归县第一招牌丹青楼,再往后是洛阳,西庭,安归,青川,大可以打听打听我聂公子的名号,能做生意的人都是天生的,而我就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