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歌不禁感慨:“生意不错啊。”
此处与关竹县不同,格局委实大了不少。闲汉与纨绔日夜把这当成家,晌午时分就有成群结队来一楼赌上几局,夜幕降临就要起身到二楼听曲看戏小酌清酒,将近破晓时便有醉翁被掏空了身上金银丢出去。这日进金斗,盆满钵满可不在话下。
今时身在长安,此处又太过招摇,乐有初踏进逍遥楼时左右扫了两圈。
奇怪的是,竟寻不着一个管事的人。
近在咫尺的柜台上,坐着一个小公子,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着一袭暗紫长衫,眉宇恹恹,面色苍白,薄唇干裂,一看便是常年指染病气。五官倒生得周正秀气,手里端着本《中庸》,看得津津乐道,时而咳嗽得面红耳赤,才放下书饮两口温水,余光中似乎是发现了最旁边放的一碗中药,犹自起身将中药倒了,面不改色地坐回原位。
乐有初走过去敲了敲柜台,冲他笑问道:“小公子,你可是掌柜?”
小公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埋头看书。
聂九歌问:“那你可知掌柜身在何处?”
“不知道。”
乐有初挑眉一笑,又问了一句:“真不知道?”
小公子显然是被问得不耐烦了,将手中的书一甩,抬起眸看着她,语气揶揄:“都说了不知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大人都听不懂话的吗?”
“没关系,既然不在,倒也不急于一时,便在这等上一等。”乐有初笑着坐在离柜台最近的地方,道:“等掌柜回来,我就告诉他,小公子把他煮的中药全给倒了。”
小公子面色一变,抿了抿嘴,恼羞成怒:“休要胡诌八扯!我爹才不会信你的!”
“信不信就不知道了。”乐有初把玩着手中折扇,笑道:“反正这药渣全在水桶里。”
小公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哪有被人这样威胁过?还偏偏被人捉着了辫子,动弹不得!而且看对方那神韵就是胸有成竹了,等会他爹要是回来,知道他又没喝药,指定要挨上一顿毒打了。这么想着,他就觉着屁股上的肉隐隐作痛,就好像他爹正拿鞭子抽打着,“呜啊”一声就哭了起来。
聂九歌坐他旁边被吓了一大跳,眉毛都跳了起来,手也不知该往哪放了,“啊啊啊啊?祖宗?哭什么?”
小公子抽抽搭搭地噘着嘴,委屈又执拗道:“不许告状!”
聂九歌拿出手帕给他擦脸,吐槽乐有初:“你就不能把官话那套收敛收敛?屁大的小孩都要被你吓死了喂!姑奶奶!”
乐有初一脸懵……
她可没怎么与小孩沟通过,儿时至多也是与乐沥晟打打闹闹,而乐沥晟比她还要少年老成,身边的人要么是铁骨铮铮的侍卫,要么是一句话能绕十八道弯的宦官贵爵子弟。她刚刚不就是随口威胁了几句,怎么就……还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