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君有气无力的说:“想喝……暖和。”
黛玉立刻又去倒茶,重新喂给他喝,见他喝完后又是大汗淋漓,一双虚弱的黑眼睛格外的明亮,心下十分忐忑:“现在感觉怎样?”
“好多了,累得姑娘服侍了一场……”孤竹君嗅着她身上的幽微香气,神智清明了许多。
黛玉打断了他的话:“只喝茶,不饮血,当真可以么?”
自然是不可以的,不然吾也不可能被这破毛病扰了几百年。不过……吾似乎当真缓过来了?不可能是那几杯茶的缘故,这些年什么法子都试过来了,要是热茶有用,吾还会如此困扰?难道,是因为闻了契主大人的体香?
孤竹君痛苦的捂住脸:舜帝在上,吾从前没这么龌龊猥琐的!
他这一脸的痛不欲生唬住了黛玉,她急道:“可还难受着?果然还是喝一口我的血吧……也不知道一口够不够?”
“用不着,姑娘别冲动!”孤竹君连忙回神,要不是他还虚弱着,简直要被自家契主大人惊得跳起来,“那梦中仙君也没说喝什么血,再说了,我刚只是想到自个儿累得姑娘亲自服侍,心底愧疚,才露出那副样儿的,并不是真的身子难受!姑娘你莫急,我早就想妥了……等天亮了,我就去厨房,叫她们给我做一碗猪血汤!”
他原想着如今好歹恢复了点修为,一察觉不对,大不了偷偷溜出贾府,随便逮着个人吸两口对付对付,却没想到今晚发作得突然,倒是意外发觉了另一个治疗之法……虽然猥琐了点。有了这个法子,妙光撒出来的渴血大谎便不难描补。
“猪血汤……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黛玉兀自愁眉未展。
孤竹君一口咬定:“必定得有效用,姑娘快别再动那自个儿的血来给我喝的傻念头。你便是给了,我死也不会喝的。”他恳切的道,“姑娘总觉得我是被你连累,才心中有愧,逮着空子总要想方设法补偿我。可姑娘便没想过,在青雀眼里,姑娘才是青雀的恩人?莫说我从不觉得自个儿有被姑娘连累过,便是当真被连累了又怎样呢?能被连累,才显得出我与姑娘这样的神仙中人的亲近之处,才显得和旁人不同。”
“姑娘那么多的心事,总要压在心底,一个人担着,别说说出来,连诉一声苦都不肯。这个样子,让我看着,可比犯这病要难过到不知哪里去了。”
黛玉侧坐在他身边,闻言痴痴地出神半晌,才道:“到底还是我的不是。”
吾最怕的就是契主大人你又主动把锅抢来背着,良心都快不安到枯萎了!难得逮着机会推心置腹的说了这么多话,怎么还是绕了回来!孤竹君郁卒极了:“姑娘!”
黛玉侧过脸来,浅浅一笑:“吾接下来要辟谷,那位梦中仙君赐了一瓶丹药给我,需要用松叶、枸杞送服。你明儿去厨房要汤的时候,想法子替我弄些来。”
这光景,契主大人是信任吾了?孤竹君惊喜。
黛玉又道:“对了,那些子人骄横惯了,我有外祖母宠爱,他们私底下尚且要罗织一大堆不经之谈指指点点,还得累你和紫鹃费心拦着。你这么去要汤要水的,难保他们会说闲话,记得从柜子里拿一百个钱过去。”
前些日子里贾府中人的那些“林姑娘晦气克着了宝二爷”的鬼话,契主大人果然是知道的!连带着吾和紫鹃做了什么,她也心如明镜……孤竹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该做的……嗐,姑娘说的,我记下就是。折腾了这么久姑娘也该歇着了,再聊下去,就该吵醒紫鹃姐姐了。”
“傻丫头,你没发觉么?除非到了该起的时候,否则她们才不会醒的。”黛玉轻笑,“倒是你也该乏了,好生歇着吧。”
孤竹君直愣愣的盯着她小巧的身影重新淹没在罗帐之后,半晌都回不了神。
吾被契主大人说“傻丫头”了?不对,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契主大人发觉我每晚对紫鹃她们下瞌睡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