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吉言。”秦媪妪道,苍老嘶哑的声线里含着笑意,无来由的沧桑,“言归正传,孤竹君,你若有需要,极早说出,老身好与你谋划一二。”
“需要?吾家契主已入修行门径,吾的修为已能够慢慢恢复,还有你家狐狸帮忙,暂时还寻不出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有一桩,吾家契主还缺一样合手的法器。能不能劳你再回一趟九嶷山,把那根若木青简拿来?”孤竹君道。
“那根若木青简内蕴老君道意,普天之下除了你那位以谪仙之身承《太清》传承的契主,原也无人配用。”秦媪妪道,“可此物乃是世间无二的瑰宝,以你家契主目下的修为,便如三岁幼童之身怀垂棘之璧,是祸而非福。哪怕合你与妙光之力,也挡不住有心之人的觊觎。孤竹君,这若木青简,你可以送,但现下时机未到。你当真有心,待到你那契主醒觉身份,洞晓与你的渊源之时,再献上赔罪不迟。”
要不是神念交流,孤竹君这时都想尴尬得摸鼻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往事休提啦。”若木青简的提议被否决,但问题仍是要解决的,“寻常玩意儿拿不出手,若木青简眼下又太隆重,秦媪妪,你觉得吾家契主到底用什么做法宝才好?”
秦媪妪道:“孤竹君,你所在的贾府便藏有一样异宝。”
孤竹君心中一喜,联想到昨日的异象:“莫非在宁国府……”
“但其与神京气脉相连,似乎干涉人间王朝气运,不可轻动。”秦媪妪又补充了一句。
孤竹君一梗:“不能动,你还特意跟吾提?”
“凭你现下的修为,还感知不到此物,老身只是提前提个醒与你。”秦媪妪哑哑的笑了两声。
孤竹君郁闷道:“你看看你,不是吾说你,你都突破了,怎么还这么爱调侃吾?”
“老身也不白挤兑你,你要的法宝,待时机成熟,妙光自会送来。”秦媪妪徐徐道。
本命竹简倏然一轻,孤竹君的灵识自然而然被震出,他第一反应便是继续未能完成的动作——摸鼻子,接着便是无奈一笑,心道:“明明小吾两千岁,还口口声声唤自己叫‘老身’,她是老身,吾算什么?老朽?嗐,内里淘气得要命,还要装得老气横秋得跟石头一样,其实还不是个丫头片子——论斯文,还属吾家契主大人呐!”
却说黛玉修炼服真五牙法以来,肌肤益发润泽,头发益发丰秀,体态仍旧轻盈,却是分花拂雪之空灵,而非病弱无力之虚浮了。她的这些变化,不说旁人,连日日在身边伺候的人都看得出。但一来不知究竟,二来近日凡住在贾母院子里的人,竟没有一个不精神十足气色红润的,便是贾母自己,近年来渐觉松动的几颗牙齿也重新坚固了起来。黛玉不过是其中变化尤为出挑的那个,虽然出挑得过了头,可也不至于想到旁的地方去,只道是南边没有好大夫,才医不好林姑娘的不足之症,不比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药力格外的足,吃了这些日子下来,终于治好了她的病。贾母院子里的人没有不喜悦的,连带着贾赦、贾政等人,见母亲、女儿、外甥女身体健康,也是大觉舒心。独有黛玉自己一如往日一般,始终悠悠淡淡的,在自己身上的变化,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不欢喜。
这令孤竹君不免在心底打起了鼓。哪个雌性生物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哪个人不珍惜身子的康健?如今自家契主大人生来的弱疾已然不药而愈,风采比往日更增十倍,不用再喝太医开给她的那些苦药汁子——那些补药都被他偷偷给倒掉了——可她怎么就不欢喜呢?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自家契主大人的心思,恐怕比四方海洋的水倾注在一起,再叫人赶在冰化掉之前,在里头找出比秋毫还要细的一根冰针还要莫测。若非自己的修为也在以水滴石穿的速度,随着黛玉的修行而一点一点的恢复着,这根生来藏不住心事的竹子怕不要把自己费解出毛病来。
就在他整日为猜度黛玉的心思而烦恼的档口,林家来人了。